鼓乐声更响了。唢呐、笙、箫、鼓……各种乐器混在一起,奏出喜庆的旋律。
冷寒月在南宫秋月和林兮若的搀扶下,迈出门槛。
脚踩上红毡的瞬间,她听见四周响起低低的赞叹声。
“新娘子出来了!”
“真美啊……”
“这身嫁衣太好看了……”
她垂着眼,只看脚下那片红。一步,又一步。凤冠的流苏在眼前晃,珍珠和宝石折射着细碎的光。
正厅的门敞开着。
厅内布置得喜气洋洋。正中央挂着大红双喜字,两旁是一对龙凤喜烛,烛身粗如儿臂,已经点燃,火苗跳动着,将厅内照得通明。
李长风站在厅中。
他今日穿了身大红色圆领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帽,帽侧插着一朵金花。这身打扮让他平日那点玩世不恭的气质收敛了些,添了几分难得的庄重。
他正和吕清月低声说着什么,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
目光落在冷寒月身上时,他顿了顿。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明显的惊艳,然后是温柔,再然后,是某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冷寒月对上他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
她忽然想起林兮若刚才的话——他会不会看傻了眼?
现在她知道了答案。
李长风朝她走过来。
他在她面前停下,伸出手。那只手修长、稳定,掌心向上。
冷寒月迟疑了一瞬,将手放上去。
他的手很暖,稳稳握住她的。指尖有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此刻这双手牵着她,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走吧。”他说,声音比平日低沉些。
两人并肩走进正厅。
厅内人不多。除了白府的女子们,只有梅蕊、兰馨几个唐玉宣身边的亲信,代表公主来观礼。没有外客,像李长风说的,这只是给自家人的一个仪式。
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
吕清月作为正妻,主持这场婚礼。
她今日穿了身绛紫色绣金牡丹的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神色端庄,举止得体。
“一拜天地——”
李长风牵着冷寒月转身,面向厅外青天,躬身下拜。
冷寒月跟着他做。凤冠很重,弯腰时她必须用手扶着,珍珠流苏垂下来,在眼前荡来荡去。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厅内空着的太师椅。李长风的父母早逝,冷寒月亦无亲人在世,这两把椅子只是象征。但他们还是郑重地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李长风松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站定。
冷寒月抬起眼,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映着烛火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红衣,金冠,还有她脸上难得一见的、属于新娘子的羞赧。
他唇角弯起来,那点惯常的笑意又回来了,只是此刻这笑意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是珍重,是承诺,是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一路走来的种种。
两人同时躬身。
额头几乎要碰到一起时,冷寒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皂角和某种清冽草木的气息。
“礼成——”
吕清月的声音落下。
厅内响起掌声和欢呼。林兮若第一个冲过来,拉着冷寒月的手又笑又跳:“恭喜寒月姐姐!恭喜公子!”
李长风在笑。不是平日那种玩世不恭的懒笑,而是一种很淡、却很真的笑意,眼睛里映着烛光,亮得惊人。
牵起冷寒月的手,极轻地喊了一句:“娘子。”
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冷寒月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