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行还在和苏清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突然!白光一闪。
王清冽从玉簪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陈十三。
“清冽,原来你在这里……”
柳岩树话音未落,王清冽忽然素手轻抬,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骤然爆发,竟将他整个人凌空摄去!
“呃啊!”
纤细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咽喉,柳岩树面皮紫涨,眼球暴凸。独孤行怔在原地,苏清岚更是吓得拽住他衣袖:
“姓独的,你还真把那女的藏玉簪里了?你疯了吧!”
独孤行唯有苦笑,敢情苏清岚一直以为自己说的是谎话啊。
“为......何......”柳岩树从牙缝里挤出字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王清冽眸中寒潭无波:“我要制作阳球,只能借你阳魄一用。”
柳岩树惊恐望向独孤行,却见少年正以目光询问陈十三。后者负手而立,传音入密:“死不了,不过跌境罢了。”
“不!”柳岩树拼死催动丹田残存真气,却见王清冽一掌按在他气海穴上。
霎时间,缕缕本命元气如抽丝剥茧般被强行扯出,混杂着点点魂光,在她掌心渐渐凝成一颗金灿灿的阳球。
柳岩树脸色苍白,嘶声道:“清冽!我终究是你的阳身......”他挣扎着望向独孤行,眼中尽是哀求。
少年沉默如石。
“独孤行...“柳岩树见他无动于衷,心凉了半截,“我知错了...”
话音未落,最后一缕阳魂已被抽离。柳岩树整个人瘫软在地,双目空洞,痴痴呆呆,形如朽木。王清冽掌心那颗金灿灿的阳球缓缓旋转,映得她指尖如玉生辉。
“他......“独孤行盯着瘫软的柳岩树,眉头紧锁。
“不过暂失一魂。”王清冽翻手收起阳球,“一年半载之后自会复原。”
苏清岚扯了扯独孤行衣袖,传音道:“这般狠辣手段,你竟与她为伍?”
独孤行苦笑,“我也是被逼无奈罢了。”
就在此时,陈十三突然开口,声音严厉:“清冽,你做事也太绝了!你不是说只取点阳气吗?怎么把他魂气抽干了?”
王清冽身形微颤,那张冷若冰霜的玉容竟浮现几分委屈:“龙儿...你不是急着去阴界?所有我才这么做啊!”
独孤行眉头微蹙,心中暗忖:这陈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分明是他授意取阳魂,此刻倒扮起慈悲模样?
正疑惑间,耳畔忽闻陈十三传音:“学着点,这才像你爹的做派,为人方正。”
少年恍然,险些气笑——这家伙演起戏来还真像,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阳球既成。”独孤行顺势转开话头,“那现在就启程吧!”
王清冽将黄灿灿的阳球收进玉佩,冷漠道:“哼,这阳球还需要凝练两三天,魂气还没完全稳定,现在用不了。”
“三日?”
独孤行皱眉,明显不满意。
“时间拖得越久,咏梅在阴界就越危险!”
“阴界?!”
苏清岚站在一旁,满脸震惊,“姓独的,你说什么?你要去阴界?那地方不是死人才去的吗?”
“我要去救咏梅。她被困在阴界了。”
“李姑娘?她怎么掉阴界去了?”
苏清岚一头雾水,皱着眉,完全跟不上独孤行的思路。
独孤行无奈道:“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解释。”
王清冽这时看向陈十三,说话的声音都变柔和了,“龙儿,你答应我的要求,可得守诺啊!”
独孤行眉头骤然拧紧。陈十三竟与王清冽暗中交易?为何独独瞒着他?少年霍然转头,正对上陈十三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要取五行之土为我塑身。”陈十三没打算隐瞒,直接通过心念传话,“可惜她不知,我本非龙儿,你爹......也早就不在了。”
冬风忽止,独孤行神情黯然。
“所以我只能先答应着。将来,我会留在这里,等泥身塑造。而你则独自一人下去营救李丫头,应该没问题吧。”
独孤行皱眉,阴界他可没去过。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而且“阴曹地府”是否存在,少年也表示存疑,毕竟那些东西只记录在书里。
“陈十三,塑造泥象用的是什么材料。”
“......”
陈十三似乎不太愿意讲。
“怎么了?”独孤行微微皱眉。
陈十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就告诉你吧...用的是泥人肉躯。”
“什么意思?!”
“泥人的骸骨就是五行之土。或者说,那就是五行之土的炼制材料,当年王清冽就在乱葬岗内挖坟!”
“什么!?”
独孤行整个人愣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
“当年柳岩树去烂泥镇,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挖那些泥人尸体。另外,当初杨堃方突然对你下手,不单单是因为嫉妒,其中还有王清冽的设局。”
独孤行有些无法接受。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冲我来?”
“顺势而为罢了,况且他们也不知道你的样貌。就算明面出手,那也是不被允许的。”
少年望向王清冽。这位阴神女子正轻抚阳球,玉容恬静如初雪。谁能想到,四年前那场闹剧,竟始于这般荒唐执念?
独孤行忽然想笑。
人生就像一场闹剧,它终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来上一拳。
可悲又可笑!
苏清岚见他神色不对,扯了扯他衣袖:“喂,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独孤行摇摇头,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没什么,只是...嗯,有点累而已。”
王清冽冷冷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径直对陈十三道:“龙儿,待阳球稳固,我会亲自送那小子入阵。”
陈十三淡淡道:“我想和孤行一起进阴界。”
“不可!”王清冽突然失态,“万一你去了回不来怎么办?”声音戛然而止,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泛起涟漪,“就算是残念,也是文龙你的残念啊。”
陈十三偷偷望向独孤行:“小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劝不动她了。”
这百年光阴,王清冽就是靠着对独孤文龙的这份执着而活着。
山风呜咽,吹得她衣袂翻飞如蝶。独孤行望着这个痴缠数十年的阴神女子,忽然想起他老爹曾说过的话——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那些斩不断的执念。
苏清岚悄悄退后半步,她偷眼看向独孤行,却发现少年眼中竟带着几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