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军面前有两条路,向东往嘉兴,或者向南经独松关趋杭州。
要去岭南,只能往南走。但对义军而言,迂回往返相当正常,敌人必会预先设备。
“禀师尊,探马已经带来情报。”段红烟清了清嗓子,禀报道:“杭州方向,是浙东观察使崔璆,嘉兴方向,则是镇海节度使裴璩。”
朱温说出了对手阳谋的第二步:“咱们若东走,崔璆就北上夹击。咱们若南下,裴璩就带兵西行。等到我军腹背受敌,雷帅麾下的追击部队便从后追至,打算给咱们致命一击。”
一旁林言、王重霸等诸将顷刻色变。
如此一来,草军不是已经堕入敌人彀中
段红烟却齿笑瑳瑳道:“师傅,敌人这一计,倒挺像螃蟹的一对钳子。”
高骈爱侄高彦为之得意万分的“蟹螯战略”,被段红烟从容自若地说出了名字。
黄巢对段红烟面露赞许之色。又转向旁边一位清癯青衣文士:“皮兄,我记得崔璆是你的故友……”
皮日休与黄巢因同年不第相识,是多年诗友。穆陵关大战前夕,皮日休正在雷帅高骈军中作为幕僚,收到黄巢密信,孤身脱走,利用自己波斯王族后裔的身份,纠集了一批波斯遗族铁骑,为黄巢大破焰帅,立下奇功。
黄巢素来优待不第举子,还专门组建了一个“不第营”。皮日休来投之后,黄巢将“不第营”交予皮日休执掌。
“若黄帅打得崔璆仅以身免,为弟自然能一席话说得他卸甲来降。”皮日休笑道:“不然的话,清河崔家的高门子弟,又岂把皮某人这个落第寒士放在眼里”
就算皮日休不是落第寒士,世上也一定没有堂堂一镇节度使,一仗不打就投降起义军的好事。
“好说好说。”黄巢一副老神在在样子,对于摧破两大节度使显得手拿把掐。
皮日休道:“崔璆乃膏粱子弟,素不知兵。为弟便静候黄兄嘉音了。”
林言这才面露喜色:“这么说来,咱们先打崔璆”
“裴璩勇而崔璆懦……”黄巢轻抚颌下短须。
王仙芝战死,黄巢一夜白头之后,下巴上的短须也一起变得斑白。
曹师雄就是死在裴璩手里,此人过往有些战绩,有良将之称。
“所以,咱们当然要先收拾裴璩了!”在所有人的目光汇集中,黄巢突然下颌一抬,斩钉截铁道。
一时间,在场大半将领都露出不解之色。
“盐帅,这是为何”
“崔璆好打,裴璩难缠。万一攻裴璩不克,崔璆缠上来,该如何是好”
黄巢瞧着众人议论纷纷,却并不回话,待七嘴八舌的话音落下,才淡淡道:“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崔璆懦弱,闻我军至,必坚阵固守,反而难破。裴璩屡胜气骄,急于再立功劳,反而会与我军对攻。若破裴璩,崔璆胆寒,不战自克矣!”
众人露出恍然神色:“盐帅高见!”
“决议已定,此战能有多少战果,就看各位手底的刀有多快了。”黄巢目光扫向众将,双瞳如星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