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看去,只有一圈圈恐怖的空间涟漪以光球为中心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坚硬的骨刺、流淌的岩浆、甚至空间本身,都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湮灭!
毁灭的冲击波被死死锁住,未能泄露一丝一毫波及到下方奄奄一息的冰晶玉。
一道身影,如同从破碎的虚空中一步踏出,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冰晶玉身前,背对着那团被折叠空间禁锢、仍在疯狂挣扎爆发的毁灭能量光球。
青衫拂动,气息渊深如宇宙星空。
冰晶玉涣散的猩红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是他?!怎么可能?!他不是应该……
“玉儿……”
文慧微微侧身,目光垂落,看向地上重伤濒死、半边身体焦黑、狼狈不堪的冰晶玉。
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俯瞰尘世的漠然。
“这个畜生把你伤的这么重,我不会让它好过的。”
魔龙那被折叠空间锁住的熔岩巨鞭猛地爆发出更恐怖的魔焰,疯狂冲击着空间壁障,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整个折叠空间形成的混沌光球剧烈扭曲,眼看就要崩溃!
文慧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足以毁灭整个峡谷的恐怖能量。
只是对着冰晶玉,伸出了右手。
没有吟唱,没有法印,只是五指对着那团即将爆发的混沌光球,轻轻……一握。
“禁。”
言出,法随!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蕴含着号令空间的至高权柄!
那团疯狂扭曲挣扎、蕴含了魔龙全力一击和空间折叠之力的毁灭光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覆盖了整个天穹的巨手狠狠攥住!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挤压闷响。
光球,连同里面那根足以抽碎山岳的熔岩巨鞭,如同一个被瞬间捏爆的气泡,在五指合拢的刹那,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没有能量逸散,没有碎片飞溅。仿佛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从未存在过。
整个断骨峡,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岩浆湖咕嘟冒泡的声音,以及魔龙那因剧痛和极度惊骇而发出的、压抑着狂暴的粗重喘息声。
“哦……差点忘了!”
文慧收回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尘。
缓缓转过身,正对着那头盘踞在岩浆湖中、猩红竖瞳死死盯着他、充满了忌惮、暴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深渊魔龙。
然后,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脚下荡漾开的不是涟漪,而是……空间的褶皱!
落脚之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圈圈无形的波纹荡漾开去。
波纹所及,峡谷两侧狰狞的骨刺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流淌的粘稠岩浆瞬间凝固、冷却,变成漆黑的玄武岩;
弥漫的硫磺毒雾被强行排开、净化!
踏着凝固的岩浆,一步步走向那如同肉山般的魔龙,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志。
每踏出一步,脚下凝固的岩浆地面便蔓延开一片绝对的“秩序”领域,将混乱、灼热、污秽的深渊气息强行驱散、镇压。
魔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规则层面的绝对压制!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熔岩触手疯狂舞动,搅动起滔天的岩浆巨浪,同时张开那布满獠牙的巨口,酝酿着下一道焚灭万物的龙息!
然而,在那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目光注视下,魔龙的动作,无论是咆哮、舞动触手、还是凝聚龙息,都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变得迟滞而可笑。
“让我帮你解脱吧,被折磨了千年。”
文慧在距离魔龙那庞大如山峦的头颅不足百丈处停下。
没有看魔龙那双燃烧着暴怒的血月竖瞳,目光平静地扫过它那由无数蠕动触手构成的、散发着混乱深渊气息的庞大身躯。
“给你去除身上的污秽。”
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个峡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漠然。
随着话音落下,抬起右手,对着魔龙那庞大的身躯,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五指张开,然后……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光芒爆发,没有能量奔涌。
只有一种……规则的降临!
以魔龙那庞大的身躯为中心,方圆千丈的空间,骤然被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压缩!
空间本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揉捏!
“吼嗷嗷嗷——!!!”
魔龙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无边恐惧的惨嚎!
它那由无数坚韧熔岩触手构成的庞大身躯,在这绝对的空间压缩之力下,如同被投入万吨液压机的面团,开始恐怖地扭曲、变形、向内塌陷!
黑曜石般的鳞甲如同纸片般碎裂、剥落!
粗壮的熔岩触手被强行挤压、折断、碾碎!
炽热的岩浆血液如同喷泉般从被压爆的伤口中激射而出,却在溅射的瞬间就被压缩的空间之力强行压回、湮灭!
魔龙疯狂挣扎,无数触手抽打着四周被压缩得如同铁壁的空间障壁,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却无法撼动分毫!
它猩红的竖瞳中充满了绝望,拼命地想要喷出酝酿的龙息,但那毁灭的能量刚刚在喉间凝聚,就被无处不在的压缩之力强行压爆,反噬自身,在它扭曲的头颅上炸开一团团血雾!
碾压!
毫无花哨、彻头彻尾的规则碾压!
在混元大道境的空间权柄面前,这头足以让无极境强者都头疼的深渊魔龙,脆弱得如同蝼蚁!
仅仅两息。
那山峦般的恐怖身躯,已被压缩成一个直径不足十丈、由破碎鳞甲、断裂骨骼、碾碎的触手肉糜以及粘稠血浆强行糅合而成的、不断蠕动挣扎的暗红色巨球!
巨球表面,魔龙那狰狞的头颅被挤压得变形,一只猩红的竖瞳透过血肉缝隙死死盯着文慧,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安息吧……”
文慧眼神悲悯,看着那团由魔龙生命强行压缩而成的污秽肉球。
按下的手掌,五指缓缓收拢。
“灭。”
随着这个冰冷的字眼吐出。
那被压缩到极限的暗红肉球,连同内部魔龙最后残存的神魂与疯狂意志,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无声无息地……向内坍缩、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烟尘。
仿佛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
原地,只剩下一个直径数丈、光滑如镜的漆黑球形空间凹陷,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空间湮灭之力,以及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焦糊味,证明着那头深渊魔龙曾经的存在。
断骨峡,彻底死寂。
“怎么样?你的男人帅吧……”
文慧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
转过身,那足以让空间湮灭的恐怖威压瞬间收敛,再次变得渊深莫测。
一步步走回冰晶玉倒下的地方。
焦黑的地面上,冰晶玉气息微弱,半边身体一片狼藉,银发被血污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猩红的竖瞳涣散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文慧,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无法理解的震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脆弱。
“晶晶,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文慧在她身前停下,单膝蹲了下来。
没有立刻施展治愈之力,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那被嫉妒和怨恨层层包裹的核心。
“伤得很重。”
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冰晶玉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声。
她看着文慧伸出的手,那只手修长干净,指尖萦绕着一层温润如玉、蕴含着无尽生机的青色光芒。
并未触碰她的伤口,指尖只是虚虚悬停在她染着血污和焦痕的脸颊上方寸许。
“那东西,”
文慧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她灵魂深处某个盘踞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阴影上,
“我帮你斩了它。”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命运的绝对力量。
冰晶玉的瞳孔骤然放大!
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要被撕裂剥离的剧痛!
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恐惧!她死死咬住下唇,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肉体的伤痛,而是灵魂深处那个被道破的存在在疯狂挣扎、尖叫!
【心灵之耳】:
【文慧!你是个什么东西!】
【也想斩了我?】
【我无法消灭!】
【我是贪婪之蛇的力量源泉!】
【权柄!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文慧悬停在她脸颊旁的指尖,那温润的青色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纯粹、无比凝练,仿佛化作了一柄无形无质、却能斩断因果命运的利刃!
“暂时斩掉你的意识,还是可以的。”
“不……不要……”
冰晶玉发出一声微弱如蚊蚋的、带着绝望哀求的嘶鸣,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文慧,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
那是冰晶玉的意识在恐惧,还是她灵魂深处那个“东西”在求饶?
文慧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指尖,带着那抹纯粹到极致的青光,轻轻落下。
并未触及她的肌肤。
仿佛只是拂过一缕无形的尘埃。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晶碎裂、又似污秽被净化蒸腾的声音,在冰晶玉的灵魂深处响起。
“啊——!!!”
冰晶玉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整个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弓起、抽搐!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刺骨阴寒和滔天怨念的黑气,猛地从她眉心、心脏、丹田三处位置被强行逼出!
那黑气在空中扭曲、挣扎,隐约形成一张模糊而怨毒的女人面孔轮廓,无声地尖啸着,疯狂地想要扑向文慧,却被文慧指尖那抹纯粹的青光瞬间笼罩、净化,如同烈阳下的积雪,眨眼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黑气的彻底湮灭,冰晶玉弓起的身体骤然瘫软下去,惨嚎戛然而止。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但那双一直带着阴鸷和冰冷的猩红竖瞳,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空洞,仿佛支撑她的某种偏执支柱被瞬间抽离,只剩下茫然和疲惫。
那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属于“冰晶玉”本身的、被长久压抑的脆弱底色。
“宝贝儿……”
文慧指尖的青光由锋锐转为温润,如同春日暖阳,缓缓笼罩住她焦黑溃烂的半边身体。
“忍一下,会有点疼……”
强大的医师职业能力发动,蕴含着造化生机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去。
焦黑的死肉剥落,新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弥合。
剧烈的灼痛被清凉温和的生机取代,冰晶玉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在极度疲惫和突如其来的安全感的双重冲击下,迅速滑向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指,颤抖着、无力地抓住了文慧垂落的青衫衣角。
“……别走……”
一声细若游丝、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赖和恐惧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我不走……”
文慧低头,看着那只抓住自己衣角的、带着伤痕和污迹的手,又看了看她陷入昏迷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安神情的苍白脸庞,深邃如星河的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指尖温润的青光并未停止,继续滋养着她的伤体。
心念一动,魔龙的心脏便凭空出现在面前,缓缓的悬浮着。
空间波动传来,金灵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身后,创奥抱着念欲,在伊尔玛的搀扶下艰难走来。
看到峡谷深处那巨大的空间湮灭痕迹和文慧身前昏迷的冰晶玉,三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撼。
“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崩溃了。”
文慧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稳定而巨大的空间门无声开启,门的那一边,晨曦微露,草木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隐约可见曾泉扛着金子,正焦急地向这边张望。
“走。”
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峡谷的死寂。
金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昏迷的冰晶玉。
创奥抱着念欲,和伊尔玛相互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心绪,一步一瘸地走向那扇通往生路的传送门。
当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门内,文慧才缓缓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污秽、残留着魔龙血腥与空间湮灭气息的断骨峡,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投向那未知的、潜藏着更深邃恶意的远方。
三十三重天外的妖魔气息,如同附骨之疽,在命运长河中投下不安的阴影。
一步踏入传送门,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