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所有的愿力在鼓心凝聚,化作一颗龙眼大小、金光璀璨、蕴含着无限生机与造化之力的——金丹!
这颗金丹,比以往任何一次凝聚的都要耀眼,都要强大!
它轻轻飘起,飞到文彗消散的地方,悬停在半空。
然后,金光缓缓铺洒开来。
光芒中,一个虚幻的轮廓开始凝聚。
先是骨骼,再是经脉,然后是血肉皮肤……
仿佛时光倒流,造化重生。
片刻之后,文彗的身体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地,肤色红润,气息悠长,甚至比之前全盛时期还要更加强大!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深处,有金色的愿力光芒和冰冷的命运丝线一同流转,玄奥无比。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生机与力量,以及一种对“青囊”、“渔鼓”更深层次的掌控明悟。
千手岸本核心处的光芒变得稳定,破碎的手臂虽然恢复缓慢,但显然已无大碍。
文彗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山谷,望向了那“兽心”青年遁走的方向,望向了更高更远的、元始天尊所在的天际。
寒风卷起他大红袍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原来,‘众生愿力’才是这权柄的至高燃料……”
“元始天尊……你的末日,又近了一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瞎眼老叟笑着从山洞之中缓缓走出,虽然眼睛被黑缎紧紧缠绕着,却好像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行动。
“……”
文彗仔细的打量着,以现在的眼界,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神秘的瞎眼老者。
“命运之眼”第一次彻底失效,眼前的老者仿佛不存在于任何时空维度,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连“存在”本身都显得模糊不清。
这种绝对的“无”,比任何滔天修为都更让人心悸。
“不可能,为什么会没有命运之线!”
“呵呵呵……”
瞎眼老叟笑声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玩味,
“命运之线?那不过是强者编织用来束缚弱者的丝线,是池塘里的水草,看得见,摸得着,便以为那是世界的全部。跳出池塘,再看呢?”
“前辈是何方神圣?”
文彗再次沉声问道,语气凝重。
“神圣?谈不上。”
老叟歪了歪头,黑缎下的“目光”似乎落在文彗身边的“青囊”与“渔鼓”上,
“一个路过的瞎子罢了。倒是你,小子,刚刚那手‘定义疾病’,有点意思。窃取天地权柄,篡改规则基点,虽然粗糙得很,但也算摸到了点门道。比那些只知道堆砌力量、打生打死的蠢货,强上那么一丁点。”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微小的手势。
文彗心中骇浪滔天。
这老叟不仅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一切,更是一语道破了他刚刚领悟的力量本质!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您……不是此界之人?”
文彗试探着问。
“界?”
老叟嗤笑一声,
“井蛙语海,夏虫语冰。小子,你眼中的世界,太小了。”
他忽然转向千手岸本的方向,尽管岸本只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
“为了个死去的女人,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次又为了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差点形神俱灭,值吗?”
文彗眼神平淡:
“值与不值,与他人无关!只要我觉得值就行。”
“犟种。”
老叟不以为意,反而点了点头。
“不过,这股偏劲头,倒是对味。不然也得不到那两件东西的真正认可。”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文彗说道:
““青囊”定义“病”与“医”,“渔鼓”汇聚“愿”与“念”,本是维系一方、滋养万物的基石,却被你拿来定义杀戮,以攻代守!”
“前辈,到底什么是命!”
“命?”
老叟摇摇头,
“老头子我半截身子入土……呃,不对,是早就埋在土里又爬出来的人了,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不过……”
他忽然“看”向文彗的胸口,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虚幻的“命运之眼”。
“你身上这‘小玩意儿’,倒是有点意思,虽然也是个残缺的次品,路子也走歪了,但好歹沾了点‘观测’的边。这样吧,告诉我,你用这眼睛,‘看’到我是什么?”
文彗一怔,如实相告:
“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虚无?什么都没有?”老叟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好!好一个虚无!好一个什么都没有!妙啊!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老叟的黑缎之下,仿佛有两道实质般的目光骤然射出,冰冷、浩瀚、深不可测。
“看好了,小子!什么叫真正的‘定义’!”
他并未有任何动作,但整个山谷的规则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定义!”
老叟开口,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你’——为‘凡’!”
轰!
文彗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冲刷过他的身体、灵魂、乃至真灵本源!
他辛苦修炼来的力量、重铸的仙躯、与“青囊”“渔鼓”的联系,瞬间被剥夺、打落!
仿佛从云端直接坠入泥泞!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手无缚鸡之力,感受不到任何能量,甚至连“命运之眼”都彻底沉寂,眼前一片昏暗!
沉重的窒息感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就是……真正的定义权柄?
言出法随,颠覆认知,篡改现实根基!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之前的领悟,简直就像孩童的嬉戏般可笑。
老叟静静地面朝着他,黑缎无风自动。
“现在,”
老叟淡淡地问道,
“再用你那眼睛,‘看’看老夫,是什么?”
文彗艰难地抬起头,凭借凡人的目力,看向老叟。
“命运之眼”沉寂,他什么特殊都看不到。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凡俗状态中,在剥夺了一切超凡力量之后,一种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感知”浮现在他心间。
他看不到线,看不到光,看不到任何具象的东西。
但他“感觉”到了。
那瞎眼老叟站在那里,本身就不再是一个“个体”。
他即是“规则”的化身!
他周身环绕的,是无数交织、碰撞、生灭的“定义”本身!是构成世界运转最底层的逻辑代码!他的一言一行,都在书写和涂改着现实的规则!
他不是没有命运之线……他本身就是命运纺锤!他是一切“线”的源头和终点!
他不是虚无……他是所有“有”的集合体,是“存在”这个概念的本体!因为他太“庞大”,太“本质”,以至于从低维角度观测,反而会误判为“无”!
文彗的嘴唇干裂,喉咙嘶哑,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恐惧:
“您……您是……“命运之主”?”
瞎眼老叟脸上的戏谑笑容缓缓收敛,黑缎之下,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满意”的情绪。
“悟性……还算凑合。”
啪!
他打了一个响指。
所有被篡改的定义瞬间恢复原状。
灵气复归滋养,空间恢复流畅,文彗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回身体,甚至对“青囊”“渔鼓”的感应更加清晰深刻了几分,仿佛经过了一次淬炼。
他踉跄一步,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衣背,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刻,他是真正的凡人,生死完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老叟慢悠悠地转身,朝着山谷外走去,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风雪。
“元始的路,走错了。窃取造化,垄断定义,终成痼疾。”
“你这‘以愿力为燃料,以定义为手段’的路子,有点新意,但也险得很,是在挖他根脚。他迟早会不惜一切代价抹杀你。”
“好自为之吧,小子。但愿下次见面,你还能活着,而不是变成一堆被‘定义’清除的‘疾病’。”
声音渐行渐远,最终连同他的身影一起,彻底消失在山谷的风雪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文彗站在原地,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