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散场,迷醉松弛。
不少酒客已破口大骂,直指萧文景的脸,“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当街杀人吗?”
另一酒客猛揉几下醉眼,也逐渐眯成了一条缝,“嗨!这狗日的比老子还张狂?咋地,你这是想在我等面前立威吗?!老子不妨告诉你,就算你杀了人,也休想抢走谢好姑娘!”
第三人连拍着手,痴醉迷笑道:“有趣,果真有趣...可都这时辰了,“云阙阁”都已谢客了,你还整这一出干啥?我说这位兄台,你要立威也得在谢好姑娘献舞前不是...这深更半夜的,你瞎费什么劲呢?”
第四人,狂笑道:“烛光摇红透玉绡,暗香浮动漫蜂腰。春漪暗涌随波展,素影分光拟雪雕。来这儿的男人,除了美酒就是美人,老夫还是很理解你的心情的,但年轻人...你也不至于玩命吧?”
一个当街行凶的歹徒,竟正被一群人调侃,这场景还真是不多见。
萧文景频频愣神间也想过为何就成了这样...
——是他收敛了霸气?还是已然失了狠厉?想来,猛地觉醒发现自己在烟花繁盛处,多少有些心虚、胆怯,都心虚、胆怯了,那他手中的刀自然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再则,眼前的酒客多半有酒壮熊人胆的成分,他既无了杀意,那都是男人岂不就想多几句嘴...
可他是当今天子呀,天子又怎能被一群老酒鬼外加一群老色鬼污言秽语呢?
“那个...朕只是在铲除逆臣,尔等休要出言不逊...”
“铲除逆臣?”第一人已然笑得前俯后仰,再次伸指连摆,“兄台,你今晚到底饮了多少酒呀?不但敢自称“朕”,就连“铲除逆臣”的戏码都出来了,你可够可以的...”
“不过,老哥我倒也能理解你...”他指了指萧勤的尸身,后仰间又打了个酒嗝,“你看...反正人都死了,你也是要偿命的,在这唯剩的几刻光景中,做次帝王,再感受下帝王铲除逆臣的魄力,也算没白活...没白活...”
萧文景还未反驳,第三人已接着说:“兄弟呀,人生苦短,无常相伴。我若是你,趁着“云阙阁”还未上锁,早就冲进去扑向谢好姑娘了。今晚你如此行事,不就是为此吗?断不能再留此处,磨磨唧唧了...”
第二人发出阵阵痴笑,还断断续续的,笑如断句,倒还挺押韵,“我虽也想成为谢好姑娘的入幕之宾,也好早些一亲芳泽。怎奈...我却连谢好姑娘的闺房都进不去,我自认没那个资格...这人啊,一时没资格,便也就一世没资格了,若等我攒够银子,想必谢好姑娘应也芳华不在了...”
“所以...兄台...去吧,去找谢好姑娘吧...我不争、不气,也没资格去争、去气,只得在此预祝兄台得偿所愿,至死不归了…”
第四人摇头轻叹,“吾常笑人痴,不晓己更痴,痴痴是刺刺,刺刺又痴痴...敢问痴心人,永远是他人...永远是他人呀!”
他说完,竟洒脱转身,不忘挥手告别,“年轻人...莫等官兵来,后悔已晚矣...”
——这都一群什么人呀...不怕掂刀的,不怕死人尸,一门心思想得都是那点事,真是各个不怕死,就怕不如意呀!
萧文景在心中不断咒骂,恨不得屠了这群人,可他既已中了掳走萧勤的那女子的诡计,也断不可再横生枝节。
——暂不管眼前的这群醉鬼都说什么,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天子的身份,眼下还是要先弄清楚掳走萧勤的那女子的身份,否则,又如何得知都有哪些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