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在城墙上消失片刻,城外的麻衣士兵们便分成两队,悄然摸到城门两侧。
很快,城门内侧传来轻微的 “咔嗒” 声,紧接着是 “吱嘎 ——” 的木质摩擦声,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三百名手持长枪的麻衣士兵立刻收紧阵型,枪尖朝前,如潮水般顺着门缝涌入,脚步踏在赤土碎石上,只发出细碎却密集的声响,瞬间填满了城堡的外院。
“杀 ——” 一声暴喝突然在城堡外院炸响,如惊雷般将午夜的静谧撕成了碎片。
睡眼惺忪的城堡卫兵刚被惊醒,还没来得及摸清状况,就慌慌张张地冲出营房 —— 可他们眼前刚闪过麻衣士兵的黑影,数柄寒光凛凛的长枪已直刺而来,瞬间将人捅成了筛子。
鲜血顺着长枪锋刃汩汩涌出,眨眼间便将城堡的青石地面染成一片暗红,温热的血珠溅在墙角的杂草上,透着刺骨的腥气。
少数反应快的守卫慌忙拾起手边的长剑抵挡,暗夜的庭院里顿时寒光乱闪:长剑与长枪碰撞的 “铿锵” 声、利刃入肉的 “噗嗤” 声、伤者的惨叫与攻击者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尸体很快层层叠叠堆在院中,连下脚的地方都被鲜血浸透。
“怎么回事!?” 城堡守卫官卢梭被院中的喊杀声惊得猛然弹坐起来,睡意瞬间消散 ——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维卡男爵牢牢掌控的领地城堡,竟会遭遇如此猝不及防的偷袭。
他刚要伸手去抓床边的铠甲,房门就被一名卫兵撞开,对方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大人!不好了!有敌人偷袭,已经攻进外院了!”
“废话!我耳朵没聋!” 卢梭气得脸色铁青,一把将卫兵推到一边,气急败坏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带人去守住主城大门!绝不能让那些杂碎冲进来!快去,你这个废物!”
“是是是!” 卫兵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传命,只留下 “吱嘎” 晃动的房门,卢梭则抓起铠甲往身上套,手指因慌乱而不停发抖,连甲带都系错了位置。
这边卢梭还在匆忙应对,城堡另一侧的客房里,姐妹会 “传谕使” 纽丽丝也被院中的厮杀声惊醒。
她慌乱间连鞋都没穿稳,抓起床边以防不测的皮甲胡乱裹在身上,又披上标志性的黑色长袍,刚想出门查看,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纽丽丝心头一紧,本能地抓起床边立着的长剑,剑尖直指门口 —— 直到看清来人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德利卡杰娜,她才松了口气,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缓声问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传谕使大人,有人偷袭城堡,我们最好做好撤离的准备!” 德利卡杰娜面色冷峻,语气里满是不容迟疑的紧迫感。
纽丽丝的目光扫过窗外跳动的火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剑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我的近卫军团在哪?”
为护她安全,姐妹会特意组建了这支 “近卫军团”—— 虽称 “军团”,实则不足百人,全是近战剑盾兵,由武技过人的罗夏尔女骑士长统领。这支部队战力在姐妹会中算得上强悍,更是她唯一能全然信赖的私兵护卫。
德利卡杰娜见纽丽丝脸色发白、指尖微颤,刻意放缓了语气:“罗夏尔骑士长正带着她们守在一楼大厅,绝不让敌人冲上楼来威胁您。”
“这就好……” 纽丽丝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些,可还没等话音落地,窗外的喊杀声骤然变得更加激烈。她猛地转身,一把掀开窗帘,隔窗向下望去 —— 城堡大门已被完全撞开,数百名头戴圆顶铁盔、手持长枪的士兵正与守卫厮杀,而大门外,还在不断涌进身穿链甲、握长剑的敌人,粗略数去竟有两百余人。
她心头一沉 —— 自维卡男爵带着铎钢步兵团,以及姐妹会的三个军团离开后,城堡守卫本就极度薄弱,只剩不到三百名领主私军驻守。这些人大多是维卡亲族子弟统领的农兵,平日里只够维持领地治安、稽税捕盗,真到战场交锋,根本不堪一击。
那些夜袭的敌人,虽装备不算精良、战力也非顶尖,可在这群缺乏训练的农兵面前,却如杀神般勇猛。只见长枪一次次刺穿守卫的布甲,倒地的农兵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庭院里的血迹正顺着青石缝隙快速蔓延。
“大人,不能再耽搁了!再等下去,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德利卡杰娜脸色紧绷,语气里满是急切,再次上前催促。
纽丽丝望着窗外不断蔓延的火光与厮杀的人影,脸色瞬间惨白 —— 她心知肚明,若等那些敌兵冲破防线、涌进主堡,别说撤离,恐怕连自保都成了奢望。她不再犹豫,攥紧了腰间的剑柄,跟着德利卡杰娜快步冲下楼梯,直奔一楼大厅。
此刻的大厅里,她的 “近卫军团” 已全员集结:数十名士兵手持剑盾,神情戒备地守在各处通道,金属铠甲在微弱的烛火下泛着冷光。
一名金发束成高马尾的女子快步迎上来,她身穿蓝色骑士长制服,身姿挺拔,右手按在左胸,行了一个教廷特有的军礼,声音沉稳:“传谕使大人,罗夏尔率近卫军团等候指令!”
“我们撤。” 纽丽丝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摆出一副从容镇定的姿态 —— 只有身侧的德利卡杰娜清楚,方才她转身时指尖的颤抖、急促的呼吸,藏着多少难以掩饰的慌乱,“现在不是和他们硬拼的时候,我需要你们护送我安全撤离。”
众人不敢从正门突围,只能绕到隐在墙角阴影里的侧门。推开时,木门只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几人迅速溜到城堡外的林地中。德利卡杰娜寸步不离地护在纽丽丝身侧,罗夏尔则带领近卫军团挥剑在前,剑光闪过,将围拢过来的几名敌兵逼退,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一行人沿着林间大路,朝着东南方向疾奔 —— 那里是洛可郡的方向,维卡男爵正在此驻守,更重要的是,姐妹会的三个军团也驻扎在那里。那是组织眼下最大的底牌,只要能与军团汇合,纽丽丝悬着的心,才能真正稍稍落地。
正沿疾奔之时,身后的城堡厮杀声尚未完全远去,一阵沉闷的响动却突然从夜色里钻了出来 —— 那声音厚重而有节奏,在寂静的暗夜中格外清晰,是马蹄踏过土地时,与碎石、泥土碰撞的闷响,且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重物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碾压而来。
纽丽丝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团浓黑的影子正迅速蔓延,宛如被墨汁染透的乌云,顺着大路向他们席卷而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团黑影便拉近了距离,能清晰看清轮廓 —— 竟是一队骑兵!
骑手们个个头戴尖顶铁盔,身披泛着冷光的链甲,手中斜握着长而锋利的骑兵刺枪,枪尖在月光下闪着寒芒;腰间还斜挎着长剑,剑鞘与链甲碰撞时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每匹战马的后胯上都吊着皮质箭囊,囊口露出复合弓的弓梢,一看便是装备精良的精锐。
奔涌的战马四蹄蹬地,溅起的碎石与泥土四散飞溅,连脚下的大地都仿佛在簌簌发抖。每一次马蹄落地的闷响,都像一面无形的战鼓,重重敲击在纽丽丝的心头 —— 她看着那队骑兵如潮水般逼近,速度快得惊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由她心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