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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志趣高洁(1 / 2)

第715章 志趣高洁

覃昌跟李孜省会过面后,心中感慨万千。

以至于朱永进到屋堂向他行礼时,他都还处于怔神的状态。

“公公”

朱永又恭敬地叫了一声。

覃昌回过神来,问道:“保国公,咱家且问你,怀公公在成化朝时,跟如今,差别在何处”

朱永被问得一脸懵逼,想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问道:“公公指的是哪方面”

覃昌道:“怀公公算得上是司礼监中公认最有能力之人,那为何成化朝时,有梁芳、万安等人当道,先皇却愿意听从他的意见,对他委以重任,而现在……却不行了呢”

“您这话……”

朱永有些尴尬,心里在想,你这是哪根筋不对

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且你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不是一般人能回答的。

覃昌又道:“咱家当你是自己人,才如此问的,只管说便可!”

“多谢公公赏识。”

朱永马上明白过来。

覃昌可能开始反思过往之事了。

毕竟怀恩病重,命不久矣,早已不是秘密,很快就要致仕,回头十有八九是覃昌和覃吉二人中出一个接替怀恩。

覃昌必然是要吸取经验教训,才能有机会打败出自东宫、跟皇帝关系更为亲密的覃吉。

而眼下这么直接询问,则是对他朱永的一种示好……毕竟李孜省只是个流官,且已经被派去别处履职,而他之前奉调宁夏总兵,覃昌则是镇守太监,眼下又一同留在山西,照旧是同僚。

在大明,镇守太监和本地总兵官,基本上就属于决策层和执行层,名义上两者平级,其实覃昌地位远在朱永之上。

覃昌这是以心腹待之,开始提出一些公开场合不能谈论的问题。

朱永恭敬地回道:“以末将看来,怀公公并未失去圣宠。”

覃昌皱眉问道:“为何咱家的想法,与你截然不同呢”

朱永又道:“圣宠未失,却因为有用起来更得心应手的大臣在,皇帝在征求意见时,便会选择广纳谏,并从中做出筛选。

“末将并非单指张国丈,还因为有徐阁老、吏部王尚书等人在朝,他们都是有远见卓识的能臣。”

覃昌微微颔首,似乎明白到什么,叹息道:“如此说来,成化朝时先皇对怀公公那般倚重,更多是因为朝廷无能人,逼着先皇不得不听取怀公公的意见。是这意思吧”

朱永道:“末将只是随口一说,公公您莫要往心里去。”

覃昌叹息着摇摇头:“那……保国公认为,李中丞的本事如何”

“他”

这个问题,一时把朱永给难住了。

要是两人在京师,覃昌去府上拜访他时问出这个问题,他还能勉强评价一下。

但眼下……

虽然李孜省已被调往他处,但始终李孜省是过去一段时间他的直属上级,而在大明,下级贸然评价上级得失,属于犯忌讳之举。

当然,覃昌评价怀恩得失,也是犯上。

可覃昌还是这么做了,就说明其心中对怀恩充满了敌意……

毕竟覃昌曾做过怀恩的上司,后来怀恩又骑到覃昌头上,二人表面上相处和谐,其实暗地里较劲儿,早已不知竞争过多少回,可惜覃昌落败了而已。

但他朱永,却没任何资格跟李孜省竞争,或者说二人根本不在同一条赛道上,那他朱永就不好随便评价一个自己难以逾越之人。

覃昌道:“公爷,您这是在回避什么”

朱永感慨道:“公公真是折煞末将了……以末将看来,李中丞非常善于与人交际,朝廷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很好,未必有多少能力,却是个聪明人。”

“说得好。”

覃昌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张国丈如何呢”

“这个末将无资格评价。”

朱永直言不讳道。

覃昌有些奇怪:“你连怀公公和李中丞,都能中肯给出评价,到了张国丈这儿,却无从言说

“还是说你觉得,以后或许要仰仗那位张国丈,不想暗地里议论,以免不好的风评传出去,落人口实”

朱永苦笑着解释:“公公勿要误会,末将只是没资格给出评价而已。张国丈虽显得能力卓绝,但给人的印象却是……无心朝事。极少与朝中人往来,据闻最近,他还因为生病,年后就未再涉足过朝堂。”

覃昌道:“保国公人在西北,消息倒是很灵通。”

“末将只是道听途说,无从求证。但以此看来,张国丈的格局,以末将这般粗鄙,是不敢妄断的。”

朱永道,“毕竟夏虫不可语冰。”

覃昌皱眉道:“听保国公这一说,那位张国丈还真是世外高人……莫非到朝廷供职,还折辱了他不成就该找个道观或是庙宇,直接把他供奉起来,等着成仙成佛”

朱永听出覃昌话语中的不满,不敢再随便搭腔。

随即他便意识到,可能是刚才自己对张峦的评价过高,导致覃昌生气了。

但朱永却在想:你覃公公如今落得跑到西北来送被、军服和布料,要不是通过那位张国丈协助,还有李孜省帮衬,让你获得军功,你的政治生涯或许都已经宣告终结了。

眼下还有机会回朝,甚至有机会跟覃吉争夺司礼监掌印之位,就这样还敢对张国丈有所抱怨

或者你觉得,张国丈没把你当成自己人,心中恼恨,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朱永道:“覃公公,那……今日还举行饯行宴吗”

眼下朱永已不想跟覃昌探讨有关朝中权臣的是是非非,因为在朱永看来,永远轮不到他一个勋臣谈论。

大明勋臣更多是具体军事政策的执行者,没有哪个皇帝会把勋臣当成绝对的心腹。

覃昌摆摆手:“李中丞有言,明早就要动身往居庸关去,官场的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不应以此为由,行迎来送往之举。或者说,那位李中丞如今的追求,已不是手头的三瓜俩枣,有了更高的政治抱负。”

朱永听完,瞬间明白覃昌感慨所在。

连李孜省这样曾经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的佞臣,现在都开始有高尚追求了,覃公公也开始静思己过,反思既往,准备重新面对人生

朱永道:“公公,李中丞到居庸关后,是否可能会被调回京师任用”

覃昌打量朱永:“你希望他回去,还是希望他继续在西北供职”

“卑职希望他被调去督河工事。”朱永道。

覃昌道:“你倒是挺直接,咱家还以为,你会避而不答。是啊,他去修河,促成大河改道,避免溃堤的风险,如此既能安定人心,又不算折辱他,才是最好的抉择。为何非得挤破头往西北来呢他野心不小啊。”

……

……

京城。

张峦的病情又有反复,刚好转了些,随即又卧床不起。

但这次他似乎没多担心,只是一再催促让儿子给他的用药加大剂量。

“头几天疗效就挺好,为何这两天,又昏昏沉沉的了一天至少要休息六七个时辰,好像睁开眼,又要睡过去。”

张峦迷迷瞪瞪地道。

张延龄解释:“可能是用药后的反应吧。”

张峦苦着脸:“吾儿啊,你这用的是什么药莫不是蒙汗药”

张延龄没好气地斥责:“爹,你病不好,怪不了我。谁让你跑这里来静养的我让你出门来静养是为了养病,没说让你天天在丛中逍遥快活。你说说你,头几天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跟女人鬼混了”

“我……”

张峦老脸多少有些挂不住。

如果是父子当面,他肯定不会跟儿子探讨这个问题。

但他现在却很清楚,不能把眼前的小子当成不谙世事的晚辈,应该当其是主治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