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头子抬起头看向那位哨兵，他脸色惨白，浑身发着抖指向西南方。弗朗西斯立即将望远镜对准那个方法，迅速地发现了使哨兵发出喊叫的东西。
一片黑影正穿过云层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那些东西起初离得太远还看不清楚，不过他能看出数量不少而且行动迅速。一种可怕的预感击中了他，使这位船长意识到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难道就是“冰霜巨龙”吗？
类似的恐慌情绪同样在其他战舰上蔓延开来。斯迪加特站在掌舵手身旁往上看去，“那是什么？”他问自己这艘船的哨兵，可那位哨兵却突然跌坐在瞭望台上，浑身颤抖，根本无法回话。担心这人突然犯了什么急病，迪斯加特急忙地抓住离他最近的一根绳索，顺着攀爬了上去，然后通过船桅处的吊索爬向瞭望台。
“喂，艾德瑞？”他盯着那个在这里蜷成一团的水手，“你还好吗？”
艾德瑞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充满着恐惧，只是摇着头，身子却抱得更紧了。
“他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迪斯加特从边沿翻了上去，蹲在水手身旁。他认识斯迪加特已有好几年了，也很信任他。以前每次碰上库尔提拉斯人，他都能冷静、理智地传达自己观察到的讯息，有条不紊地帮助大家逃窜。
但是现在，在这个距离，斯迪加特能看出艾德瑞并没有犯病，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恐惧得说不出话来。想到能有东西能把一个勇敢的水手，一个多年从事走私事业的海盗吓成这样，斯迪加特感到一阵寒意涌上了脊梁。
“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地问。艾德瑞点点头，紧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做便能把那个东西从记忆里抹去。“在哪里？”刚开始这个哨兵拼命摇着头，但最终他还是用发抖的手指指向了西南方向。
“你好好休息。”斯迪加特轻轻地说，然后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准备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他的这位船员朋友恐惧成这样——当看见眼前的景色时他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在那里，穿过云层俯冲而下的，是一条骸骨龙，它锋利的骨头、狰狞的大口和空洞的眼眶都在晨光中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在它的身后跟着第二只，第三只，以及更多。至少有十几头这种庞然大物飞在空中，它们的骨头翅膀有力地拍打着，带着它们接近了目标：这支舰队。
它们随便哪只都比除了战列舰以外的任何船只还大，速度更快而且更加的敏捷，还是是空军部队！那些巨大的爪子可以轻易的撕开船体，或者将船桅像嫩枝一样的咬断。
斯迪加特和其他人一样听说过这种怪物，可还是没想到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大，以及这样多。他来不及考虑这些家伙加入战斗会带来怎么样的冲击，不过他必须立刻发出警报。
转过身，斯迪加特将身体伸出了望台，低下头，朝下方的掌舵手叫喊着。这时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再一次抬起了头，发现领头的骨龙已经非常接近，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周围排列着和人一样高的锋利无比的三角形牙齿。接着他看到龙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更加亮眼的冰蓝色光芒，这道光芒冲了出来，向外扩展，一瞬间，斯迪加特周围的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甚至没有时间在被冻进冰块以前发出惨叫。
这样一轮突然袭击，就有四艘船遭到了重创，哨兵、船长、舵手和炮手冻在了冰里，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然后这些冰霜巨龙又转了个方向，呼啸而起，朝着其他战舰飞了过来。
“该死的东西！这些该死的东西！”弗朗西斯船长双手紧紧得抓着栏杆，感觉这样握下去不是自己的手指断掉就是栏杆上的木头被挖出来，这时他已经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海面上的一股寒意。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为自己的人而感到悲伤，他必须将这股情绪留到以后，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海盗头子全神贯注地思索着应对的战术，现在天上的龙袭击了他的舰队，北方再次出现缺口，这使得天灾舰队可以继续前进，然后在希尔斯布莱德登陆——
不。他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将船转向！”他朝他的掌舵手做出姿势，“我们需要用火力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舵手先是点点头，“可是——那些龙——”他一边根据命令转动大舵改变方向，一边心有疑虑地问道。
“它们和其他的敌人没有区别。”弗朗西斯严厉地回答，“我们就像打那些敌船一样的攻击它们就行。”
水手们都点点头，各自飞奔着执行。旗手向其他船只传达命令，加农炮重新装填，弓弩手准备完毕，炮管的下方垫上了石头以抬高射击角度。当一头冰霜巨龙朝着这艘船飞来的时候，弗朗西斯举起右手，然后迅速地落下。
“放！”
这是一次好的尝试，但却毫无意义。所有的炮弹都被这条龙轻轻松松地躲过，然后重重地落入水中，徒劳地溅起一阵浪花。它快速地掠过，翅膀重重地拍击到了桅杆上，任由那些弓弩射击到自己的骨头上，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幸运的是，弗朗西斯需要的援助很快神兵天降。这些机器体积很小，不过分布在两侧的螺旋桨却让它们拥有了比那些龙快得多的速度。它们一边凭借自身的高机动性躲避着冰霜巨龙的蓝色吐息，一边运用高射火炮打击着这些笨重的怪物。
密集的弹幕迅猛地击中了冰霜巨龙的肋骨和脊椎骨，那骸骨龙因震惊和愤怒而咆哮起来，但接连不断的袭击最终让它多处骨头锻炼，这头冰霜巨龙断裂成了几截，随后掉了下去，砸在水面上激起了一阵巨浪，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我们赶来援助你们了！”直升机低空盘旋而过，飞行员朝着下方的海盗们喊道。弗朗西斯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剑表示问候。
但是指挥着这些冰霜巨龙的人显然并不傻。于是它们迅速地脱离战场向后方飞去，在库尔提拉斯舰队的上方盘旋着。有几架直升机部队试图追击，但很快便被天灾舰队密集的对空火力弹幕打得支离破碎。
弗朗西斯仍然在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地一边后撤、一边开火，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给正面的敌人形成很大的打击，但他知道，这种状况不可能无限制地持续下去。
这里处于直升机作战半径的边缘地带，它们体型狭小，不能携带太多的燃料和弹药。看上去此时正是一个下令撤退的好机会，但是——
“南海镇和周边村庄的疏散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南海镇应该是快空了。”盘旋在天上的飞行员说，“不过西部海岸、东部海岸、奈杉德岗哨，还有通往阿拉希和银松森林的道路上，全都挤满了正在撤离的难民。”
“这还不够。”弗朗西斯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你们返航吧。”
他说话的语气让上面的飞行员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安。“那你们呢，弗朗西斯船长？”
这位海盗头子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某种特别重大的决定。他不再仰望天上的直升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这些朝夕相处的水手伙伴们。
“朋友们，”他的情绪比起之前低落了不少，但声音却格外坚定。“我们的人民正在撤离，而我们需要至少为他们争取到12个小时的时间。
12个小时。”他看了看太阳的方位，“现在才刚过去不到一半。无尽之海辽阔而广大，看上去似乎我们还有路可退，但是朋友们，我想提醒各位，我们的家园就在身后。”
短暂的沉默被一个水手的声音打破。那声音虽然很小，但这艘船上的许多人都听见了。“船长，下命令吧。”
“这不是命令——这是一个请求。我们可能需要在没有直升机帮助的情况下战斗，我们可能会被敌人的炮弹击中，我们可能会被那些怪物龙的吐息淹没——我们可能会死。”海盗头子的眼眶中闪耀着泪花，“但是我仍然恳求大家陪同我战斗到最后一刻。这不是为了什么联盟，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国王——而是为了我们的家园和人民。”
“下命令吧！”
“跟他们拼了！”
飞行器驾驶员们满怀敬意地注视着一面象征死战不退的黑色旗帜从那叫做“黑珍珠号”的旗舰上缓缓升起，然后是其他战舰，一艘接着一艘。
但是没有人敢于劝阻他们。飞行员们只是怀着敬畏的心情感觉到，这样一帮法外狂徒，正像英雄一般朝着死亡走去。
“坚持住！”尽管某位飞行员这样朝下方大声喊话，但他心里也不清楚，这支势单力薄的舰队是否能够撑到自己的下一轮出击。“我们会尽快再赶回来的！”
对于戴琳·普罗德摩尔将军来说，接下来的战斗变得简单了许多。由航程所限，敌军飞行器大军不得不分成几批，轮次出击，数量大大减少，同一时间仅能在正面维持一个很小的规模，根本不足以完成拒止。
库尔提拉斯舰队全速前进，向空中的飞行器发射火炮，击落了其中的一些并将其余的向后逼退。冰霜巨龙顶着少量直升机的攻击，一刻不停地朝着水面上那些笨拙的战舰们吐息，躲避不及的船只都会被巨龙们冻成一坨半浮半沉的冰块，几乎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
“继续前进。”戴琳下达了命令。“我们必须分割他们，然后收紧包围圈，防止他们向任何一个方向逃窜。我不想看到任何一艘海盗的船从这里逃出去！”
他的命令得到了执行。尽管在不断拉近距离的过程中，仍然有一些船只被敌人的火炮撕碎，但相比于他们所取得的战果，这些船的损失在戴琳看来微不足道。没有任何一艘海盗船能够在冰霜巨龙和库尔提拉斯舰队的袭击之下逃出重围，尤其让他解气的是，最大的那艘悬挂着黑色海盗旗帜的也在滚滚的浓烟之中沉入了海底。
那些海盗，尚且还有极少的一部分在水里拼命游着，抓住浮起的桅杆或者木板以免沉入水中。尽管戴琳很想让这些讨厌的海盗们全部都滚进海里去喂娜迦，不过这支舰队却必须服从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的命令，于是亡灵水手们纷纷朝那些抓着断裂木板的海盗们扔下绳子，并留下了一部分的船只，搜索水面并寻找其他的生还者，以展现胜利者的“仁慈”。
不过让海军上将感到意外的是，绝大部分海盗，其中当然包括他们的首领，都没有进行任何自救的尝试——他们宁可站在甲板上，骄傲地与他们的船一同沉没。这种感觉.......让戴琳有些隐隐作痛。他不禁倒退一步，颤抖了起来。一定是因为突然的放松和胜利的喜悦才会这样，一定是的。
他恍然忆起，在多年以前，似乎就是在这一片海域，他曾指挥着三支舰队协同作战，歼灭兽人的舰队。就是在那场战斗中，他眼睁睁地目睹到了第三舰队的战舰沉入水面的最后一幕，海上仅仅留下了一些烧焦的味道，竭力掩饰自己的悲痛，心里无比清楚，德里克和其他船员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然而现在，他的大儿子就站在他的身旁.......戴琳摇了摇头，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不是来凭吊古战场的。
“向南海镇出发。”当最后一个紧紧抓着桅杆的海盗被拖上甲板后，戴琳对他旁边的掌舵手下了命令。“我们将会和珍娜会合，然后让新秩序降临到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