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比迪斯将军没能守住安多哈尔,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无能,其背后是有其客观原因的。
由于西瘟疫之地的某些领主、农场主们选择逃亡,在他们的领地上迅速地出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在缺乏“权威”的情况下,农夫和樵夫们开始自发地对土地、牲畜和水源进行“二次分配”。
这种二次分配的狂潮,迅速地向其他地方蔓延。很快,即便是在领主、农场主没有选择逃跑的地方,人们有学有样,他们也无力再继续维持住局势了。
究其原因,这些人能够维持自己在当地的权威,归根结底是由于人们对中心城镇里驻扎的王国军队的恐惧。一旦人们发现哄抢行为不会迅速遭到治安官和军队的镇压,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再阻挡农夫从农场主的手里夺走土地与牲畜了,零元购什么不是购。
4月底,阿比迪斯将军下令封锁消息,禁止安多哈尔市发表有关其他地区的报道,并暂停出版所有报纸。然而,所有这些措施最终都已经被证明为时已晚。
因为阿比迪斯、伊森利恩等人在“限制雅各宾份子”、“防范雅各宾份子”、“反对雅各宾份子”等方面的工作干得非常出色,雅各宾协会在西瘟疫之地各处的组织力量都非常薄弱,他们无力站出来主持大局,无力主导农业资源二次分配的整个过程,费尔斯通、达尔松、盖罗恩等农场均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在这种农夫们自发进行的农业资源分配环节中,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互相大打出手是时常发生的事情,有时甚至会出现户级、村级的械斗。显然,如果某家某户缺少青壮劳动力,邻居们是肯定不会“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或者“看在他保家卫国的份上”给他们家多留下点什么的。
能分到多少土地,多少牲畜,多少水源,多少柴,那必须得用实力来说话。
随着消息不断地从农村传到中心城镇,再传到安多哈尔市,阿尔弗雷德·阿比迪斯的军队不可避免地崩溃了。
尽管将军有令,宣布戒严并实施军事管制,但杰克·费尔斯通中尉还是在某天夜里,从军队里不辞而别——因为他的妈妈老艾玛写信告诉他,费尔斯通农场的暴民们已经开始抢夺他家的财产了。另外两个儿子都在洛丹伦王城服役,鞭长莫及,老艾玛自然指望不上,家里只能靠他了!
连军官都在跑路,显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能够有效地阻止农兵们开小差了。道理是很简单的,你要是在外面当兵,分地的时候你不在场,那就自然没你的份了。
阿比迪斯兵团的士兵们整天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希望能够尽快回家,以免错过从农场主手中夺走的土地和牲畜的划分。
至于天灾军团怎么办?谁跑得慢谁去抵御他们。
尽管阿尔弗雷德·阿比迪斯将军抽调了一批可靠的圣骑士,包括他的女儿在内,组成了“圣光督战队”,负责拦截逃兵,并在前线设立了野战军事法庭,但仅4月30日一天,逃亡的士兵数量就超过了五千人,甚至还有一位试图拦截逃避的少校被逃兵驾驶的马车撞成重伤。
5月1日的报告表明,部分下属军队当中,已经出现了士兵私刑处死军官的现象。
在壁炉谷附近的许多村庄里,逃兵们一回到老家,就纷纷号召村民们夺取土地——因为根据他们在军队里所得知的消息,他们战友的家乡已经在这么干了。这些士兵返回家乡,又反过来助长了农村骚乱的滋生,从而形成一个正向反馈,愈演愈烈。
西瘟疫之地的所有行政官员,包括安多哈尔的市长,也包括壁炉谷的代理领主阿尔顿,均被证明完全无力应对目前一团乱麻的局势。
看着越来越多本应在前线作战的士兵逃回自己的家乡,阿尔顿气得砸掉了面前的椅子,他恼恨自己没能尽早发现情况并及时地遏制事情的发展。
这场灾难完全是压倒性的——老爷还在阿隆索斯大教堂里反思错误,改过自新——如果老爷在的话,他会怎么面对这场灾难呢?老爷会处理得更好吗?
一开始阿尔顿认为他会的——弗丁应该可以及时地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并安抚人心,制止更多的士兵逃跑,以维护前线的稳定。但接着他便试图使自己相信,没人能做到那样。面对这等恐怖的情景,弗丁应该也和他一样无助。
阿尔顿只能宣布壁炉谷戒严,张贴告示向人们渲染亡灵天灾的恐怖,告知人们保家卫国的重要性,并尽力地勉强维持市区与玛登霍尔德城堡的稳定。但目前的他,已经称得上是“政令不出壁炉谷”了,稍远一点的地方,阿尔顿队长也力不从心。
老阿比迪斯亲力亲为地拦截了十几名逃跑的士兵,勉勉强强地将其聚拢到自己身边,他现在也顾不上惩罚他们了。然而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还有更多的士兵正在逃跑,而将军对此则无能为力,他所发表的“爱国主义演讲”丝毫阻挡不了士兵们逃跑的决心。
该死的雅各宾份子,阿尔弗雷德在心里愤恨不平地骂道。都怪这些该死的雅各宾份子!是他们邪恶的煽动,让原本安分守己的农夫全都变成了暴民!
虽然雅各宾协会在安多哈尔附近地区已经遭到了洛丹伦王国政权的严厉打击,虽然他们目前在当地连一个支部和一个工作队都凑不出来,但显然一切责任全都在雅各宾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