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拒绝,奥蕾莉亚!这既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利,也是一种庄严的责任。风行者家族的长女一直以来都是成为游侠将军的人,我绝不允许你推脱!”
“我不想要只是因为我第一个出生就得到什么。我想要我自己赢得的东西!”
“这有时候会感觉很吓人,但不要怀疑。你就是为了担任游侠将军而生的;一旦你站上这个位置感觉就会对了。我曾经就是如此。”
“你所做的事情很重要,母亲,我知道。但外面有一个更大的世界,你从未让我们看过。那些充满了其他民族,其他文化和其他思想,奎尔多雷应该去了解!如果没有人类的帮助,我们的王国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被征服了。”
“我们向人类教授魔法,作为对他们的感谢。我认为这已经将我们之间的人情一笔勾销了。而且他们帮助我们也是帮助他们自己。让你父亲去处理外面的世界。唯一重要的人就在这里,这是你的任务,奥蕾莉亚,保护他们。”
“我会带着愿意追随我的伙伴们离开——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不想指挥一个王国的军队,只是想有所贡献,去做一些能帮助我们之外的其他人的事情。妈妈,我要开辟我自己的道路,寻找我自己的命运。”
“这将会是一个可怕的错误。难道你想要逃离我们?”黎蕾萨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一个固执的孩子,执着于外出享受她的冒险,却把祖国毫无防备的人民弃之于不顾?”
“我不是我们中唯一能射箭的,妈妈,希尔瓦娜斯在多年前就和我一样优秀了。”奥蕾莉亚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赞美过自己的妹妹,“也许,她很快就会比我还要优秀。”
“这和她会不会射箭没关系,”黎蕾萨反驳说,“希尔瓦娜斯根本不具备任何领袖气质。她曾经有无数的机会在逐日王庭与银月议会里发展自己的盟友,但她的愚蠢和淘气浪费了每一个机会,王子和议会都讨厌她。相比于希尔瓦娜斯,他们和你能够合作得更好。”
“但现在你得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了。她有哈杜伦和洛瑟玛辅佐,很多远行者也喜欢她对繁文缛节的厌恶,欣赏她对虚情假意的政治的轻蔑。”奥蕾莉亚这样说,“游侠们与她相处融洽。她正是你应该寄予厚望的将军——而不是我。”
希尔瓦娜斯听到了姐姐与母亲的对话,知道妈妈是怎么评价她的。我是你的第二选择,妈妈,她在心里发誓,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就这样,黎蕾萨被迫告诉她的部下们,奥蕾莉亚已经被授予了一项新的任务,让“远行者”变得名副其实,再一次远行,去看一看永歌森林以外的世界——而希尔瓦娜斯将代替奥蕾莉亚成为游侠将军。
不过那时候她仍然认为这只是暂时的。精灵的寿命长达几千年,足以让奥蕾莉亚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厌烦,到时候她自然会与他们团聚的。
但就在这时候,巨魔来了,还带着一种名叫兽人的生物。
这些都是敌人,希尔瓦娜斯知道。它们很残暴,没有一丝一毫的仁慈之心。奎尔多雷在很久以前曾经打败过它们。但就像所有的害虫一样,它们很难被根除,总能卷土重来。
这次,它们先后夺走了父母、弟弟和姐姐的生命。
希尔瓦娜斯仍然记得国王传唤她的那一天。她起初以为那是有关远行者的事情,毕竟她是未来的游侠将军,但温蕾萨也被叫去了,这使她内心陡然升起一阵不安。
直到老国王进入房间,里拉斯紧紧地跟随着他,两人脸上都流露出含蓄而真诚的悲哀,希尔瓦娜斯才明白了,这不是远行者的公事,而是风行者的私事。
不,这绝不可能——
就像量子坍缩一样,这件事一旦由国王陛下说出口,那就变成了真的,一切都将分崩离析。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告知你们。你们的父母,以及所有跟随他们的人,全部......牺牲了。”
在这可怕的一瞬间,风行者三姐弟都感到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这番话语中包含着一个怎样痛苦而又令人惊惧的世界,悲剧已经拉开序幕,但它远未结束……
“他们在夜间露营的时候遭到了袭击,但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切地知道是何人所为。”
希尔瓦娜斯确信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袭击?怎么可能?她强大的妈妈只可能被大自然所击败,而绝不可能是活着的敌人。如果国王说她死于风暴或者火灾,那样至少可信度会高一点。
“我和你一样不相信,但尽管显得不可思议,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就是事实。”
希尔瓦娜斯终于意识到,随着母亲的去世,她现在已经成了游侠将军。她要表现得和这个头衔相称。她从母亲那里学到了许多技巧,但父亲也告诉了她很多。其中的一课,就是很多时候,王庭比野外更加危险。
驱使野兽的,只是最简单的动物本能;驱使巨魔的,则是纯粹的仇恨。然而,逐日王庭里的捕食者要危险得多。贪婪、自负、恐惧和骄傲驱使着他们,而这些永远没有餍足之时。
只有阿纳斯塔里安·逐日者勉强算是风行者的半个盟友。之所以是“半个”,那是因为这位老国王大部分时候都非常懦弱,几乎不敢公开与议员们叫板。相反,在议会的逼迫下,国王倒是很有可能出卖自己的廷臣。用不着别人提醒,希尔瓦娜斯也很清楚,她在议会里不受欢迎。
如果她表现出一丁点脆弱的迹象,就会像受伤的母鹿一样,在嗜血捕食者的追杀下迎来末日。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产,就是指定希尔瓦娜斯为她的继承人。
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把这个头衔、这份荣耀,从她手中夺走。尤其是,她不允许让银月议会用黎蕾萨·风行者的死,来作为她的女儿不适合担任游侠将军的证据。
风行者雷厉风行地调查了父母的死因,并指出这是兽人干的,但阿纳斯塔里安对证据视而不见。国王仍然相信,这对夫妻是因为离开了太阳之井的保护才会死亡,不离开就不会有事。只要自己继续装鸵鸟,那么兽人就仅仅只是人类需要担心的问题,而不是精灵的——
然而,新任游侠将军却渴望为自己的父母伸张正义,这是她对国王陛下失望的开始。希尔瓦娜斯相信,自己的父母理应得到正义,然而阿纳斯塔里安却拒绝这么做。
接着便是更加残酷的一天。
风行村遭到了部落及其阿曼尼巨魔盟友的攻击,他们屠杀了这里的大部分精灵,其中包括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他留着长长的头发,像新铸的金币一样灿烂——
里拉斯?不,绝不可能。里拉斯是一位音乐家,他此时肯定正呆在安全的银月城里,穿着皇家音乐家的彩色长袍,为精灵贵族们演奏。这个死去的年轻男人却穿着游侠的皮甲,一把又短又丑的兽人斧头深深地嵌入他的后背,他肯定不是里拉斯——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希尔瓦娜斯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如同她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小时所做的那样。她伸出手抚摸那张平静的脸,帮他擦去了脸上的青草和污物。她用胳膊举起他如此冰冷、如此安静的身体,把他金色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上。
最后,她用一只手臂环抱住他。她就这样抱着他,就像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一样。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其他人也伤害不了你。我会用爱与勇气,保护你的安全。
希尔瓦娜斯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许下的誓言,她失败了。她辜负了他,辜负了自己的承诺,也辜负了风行村的人民。
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他温暖的笑声、拥有他温暖的拥抱。里拉斯永远地沉默了,也永远地静止了。
日光啊,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里拉斯是如此生气勃勃,如此才思敏捷,如此充满活力。这肯定是一个恶作剧——虽然希尔瓦娜斯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这是一个恶作剧。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未能醒来,并且调皮地捉弄自己的姐姐。
希尔瓦娜斯似乎再也无法挪动半步,她只是单纯地坐在午后的明媚阳光下,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摇晃着这个可爱的年轻人。
以光之名,以日光之名,鲜血的后裔们啊,敌人正长驱直入.......
后来,她得知正是温蕾萨在风行村秘密训练里拉斯,招致了他的死亡,于是她和三妹也闹掰了。再后来,奥蕾莉亚为了替死去的父母与弟弟报仇,毅然决然地跨过了黑暗之门,参加对德拉诺的远征,决心要直捣部落的老巢,最终却死在了那里。
希尔瓦娜斯被年轻的瓦里安国王邀请前往暴风城,注视着一群石匠在城市的大门与贸易区之间辛勤劳作,为联盟的英雄塑造雕像。
应人类的要求,她亲手为自己的姐姐题下墓志铭:“你的心如利箭,在风中笔直地飞翔,我的姐妹。你是我们军队中最聪慧的勇士,也是我们族人中最受敬爱的领袖。”
曾经温馨的家庭里,现在只有她和温蕾萨了。这些年,温蕾萨一直居住在达拉然,据说还打算和一名长着红色头发的人类法师结婚,她把自己的弓和自己的心都给了联盟。
希尔瓦娜斯没有理由去谴责她,毕竟,她自己也和一个远不如罗宁出名的人类混在一起,虽然这个人类游侠更喜欢呆在他自己的农场里,拜访奎尔萨拉斯的次数不多。而她限于自己的职责,也不可能经常去找他。
很可能的是,她下次有时间去找纳萨诺斯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个老头了。
更可怕的是,说不定,纳萨诺斯不愿意用自己短暂而有限的生命,来陪精灵们的女将军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恋爱游戏,他决心另外选择一位值得他厮守一生的人类女性,并与之生儿育女。
纳萨诺斯等不起,她知道。
父母、弟弟、大姐都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重新与温蕾萨和好如初。于是,这十几年来,希尔瓦娜斯大部分时候都过着孤独的生活,她也没有任何理由会认为,这种情况有发生改善的可能性。
直到此时此刻,这位受到银月议会排挤、不被贵族们信任、总是被国王出卖、自己孑然一身的游侠将军,在临危受命的旅途中,却突然在道路旁听到了美妙而奇异、陌生又熟悉的音乐。
当一曲终了,那个富有磁性而亲切无比的男高音突然欣喜地对她说:“姐姐!真的是你吗?”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其他人也伤害不了你。不知为什么,这番话语再度出现在希尔瓦娜斯的脑海里,反复地鞭策着她的心灵。我会用爱与勇气,保护你的安全。
那么,你会如何抉择呢,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巫妖王耐奥祖很想知道。
你会再次背弃自己的誓言吗,希尔瓦娜斯?你会再次辜负自己亲爱的弟弟吗?你会彻底地抛弃自己的父母吗?就为了你那可笑而愚蠢的职责,为了腐朽不堪的银月议会,与根本不值得效忠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