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埋汰和三狗子也点了点头。
随后三个人收拾东西就前往了江边。
找了个空地,三个人就直接钓鱼了起来。
夜色渐深,江水支流泛着碎银般的月光。
程大牛逼那碗“十鞭百髓酒”带来的澎湃热力在江风冷冽的吹拂下。
反倒让陈光阳精神亢奋,毫无睡意。
旁边二埋汰和三狗子也摩拳擦掌,三人将那几支从黑市淘来的“毛子货”海竿利落地组装好,换下路亚饵
挂上活蚯蚓或泥鳅段,长长地甩入黑黢黢的江心深水区。
二埋汰兴头最足,拍着胸脯嘿嘿笑:“光阳哥,信我的,今晚绝对大丰收!那程老头儿的酒,劲儿不光在人身上有,我看鱼闻着味儿也得来!”
陈光阳嘴角含笑,也不戳破他的胡言乱语,只嗯了一声:“稳着点,夜里水流急。”
他挑了个略平坦的江石坐下,气定神闲,目光在几根竿稍间巡回,耐心得如同山中的老猎人。
仿佛真被二埋汰的乌鸦嘴说中了似的,沉寂没多久的竿稍便有了动静。
先是三狗子那根小竿猛地一点头,他“哎哟”一声,笨手笨脚地往上拽,借着月光看清是条斤把重、鳞片细密反着银光的“柳根儿”。
三狗子咧着嘴乐:“开张了开张了!”
接下来仿佛是江鱼赶场。
陈光阳的竿稍也轻轻颤抖,手腕一抖一挑,鱼线绷紧,他娴熟地遛了几个回合,轻松将一尾形似嘎鱼却生着一对夸张大鳍的“牛尾巴”提出水面。
足有两斤开外,鱼身滑溜,力道不小。
二埋汰也不甘示弱,虽然提竿姿势略显夸张。
却也接连中了条肥硕的“鳌花”。
鱼筐里扑腾声、水声、二埋汰和三狗子兴奋的低叫混杂在一起,倒是给这寂静的江边夜晚添了不少生气。
“光阳哥!还是你这位置选得好!太神了!”
二埋汰抱着鱼筐,看着里面越装越满,脸上笑开了花。
三狗子也跟着猛点头。
“是水好鱼肥。”陈光阳温和地笑笑,依旧稳稳坐着,眼神却更专注地投向自己那根最粗壮的海竿。
那根竿甩得最远,没入江心最深的水流漩涡附近,鱼线斜斜地紧绷着,指向下游。
前半夜虽然热闹,但都是些平常货色,他知道江里的真正宝贝往往深藏不露。
月上中天,将近子夜。
江风渐大,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
正当二埋汰和三狗子有些疲惫地打哈欠时,陈光阳的目光骤然凝固在他那根一直毫无动静的主钓竿上。
竿稍毫无征兆地、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极其沉重的姿态,向下猛地弯曲!
不是那种试探性的点头,而是如同被水底巨石勾住、或者坠上了千斤重物般的沉坠!
伴随着“呜呜”的低沉破空声,鱼线瞬间绷成一条直线,坚韧的钓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碗口粗的海竿腰身也被拉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巨大满弓弧度!
“老天爷!大货!绝对是百年老鳇鱼!”二埋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兴奋地跳起来。
三狗子也吓得瞌睡全无,紧张地盯着那根疯狂嘶鸣、仿佛随时要断裂的鱼竿,结结巴巴:“陈…光阳哥!这得多大劲儿啊?”
“别慌!”陈光阳低喝一声,声音沉稳依旧,但神色已无比凝重。
他迅速站起身,双脚牢牢扎在湿滑的江滩碎石上,身体后仰,双臂运足了力气,死死把住钓竿。
这力道远超他之前的任何钓鱼经验,绝对是个前所未见的“大货”!
接下来的两小时,成了与这水下神秘巨物的漫长角力。
陈光阳面色沉静,汗水浸透了后背,手臂肌肉贲张如同虬龙,将海钓老手精湛的控鱼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时而缓慢收紧鱼线,感受着那沉重物体的缓慢移动。
时而在那巨物猛然发力下拽时,果断地侧身、卸力,脚步在河滩上划出深深的印痕,每一次对抗都惊心动魄。
二埋汰和三狗子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只能轮流按照陈光阳的指挥,适时递上毛巾和水壶,或者帮忙照亮水面一角。
那东西在水中极其狡猾,总在最关键发力时瞬间改变方向或猛扎深底,拖拽得极其缓慢沉重。
而且毫无一般大鱼的鲜活冲刺感,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滞与死气。
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丝怪异感,却又被这前所未有的挑战刺激得热血沸腾。
终于,在陈光阳一次精妙绝伦的侧拉泄力,并迅速把握机会快速摇动沉重的绕线轮后,那水下的巨物似乎到了强弩之末,被一点点从深不可测的黑暗水底拖向岸边浅水区。
月光吝啬地洒下,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巨大的轮廓在浅水中翻滚。
形状不规则,并非鱼类的流线型,黑黢黢的一团,分量沉得可怕。
“拿铁钩!小心点,别惊着鱼,也离水远点!”陈光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但依旧镇定地指挥着。
二埋汰操起随身带来的长钩,手臂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探向水中那团巨物,钩子费力地勾住了什么坚韧的东西。
陈光阳低喝一声“起!”。
三人同时爆发出全身力气,一鼓作气终于将那沉重异常的东西拖上了岸边的泥泞浅滩。
月光之下,三人皆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浑身沾满了泥点和水渍,狼狈不堪。
“这…这鳇鱼长得咋这么怪?”二埋汰喘着粗气,举着油灯凑近去看。灯光摇曳,勉强照亮了那被拖上岸的东西。
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江鳇巨鱼。
眼前躺着的,赫然是一个被水泡得胀鼓鼓、缠满了厚厚水草和淤泥的巨大麻袋!
麻袋口被铁丝拧得死死的,形状极其不自然,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江水腥味和…一股难以掩盖的、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来自深处的腐臭。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浸透了三人。
二埋汰脸上兴奋的笑容僵住了,三狗子吓得往后连退了两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油灯的光晕在他惊恐的脸上乱晃。
陈光阳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他沉默地走到麻袋边,从腰间抽出潜水刀。
“光阳哥!当…当心点!”二埋汰声音发颤。
“嗯。”陈光阳低低应了一声,神情凝重无比。
他小心翼翼避开那根勾在麻袋口的鱼线,用刀尖极其谨慎地去割拧紧袋口的湿漉漉的铁丝。
刀锋摩擦铁丝发出刺耳的声音。
铁丝锈蚀严重,绷得极紧。费了好一番力气,“咔嚓”几声脆响,麻袋口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数倍、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猛地从袋口逸散出来,在冰冷的夜风中弥漫开来。
二埋汰和三狗子同时捂住了口鼻,差点当场吐出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油灯昏黄的光线艰难地挤进那个黑暗的袋口缝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绺被水泡得粘成片的、深色的湿透头发。
二埋汰猛地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弯下腰去。
三狗子更是浑身抖得像筛糠,面无人色,牙齿咯咯打颤:“死…死…死人!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