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留点!龙骨!龙骨多少?五瓶行不行?”
“……我……我没那么多钱……那……那那个壮筋骨的给我留一瓶成不……”
顿时,陈光阳就被一群情绪激动、唾沫横飞的老头儿给围在了正中间!
这个喊他要五瓶,那个吼给我留十瓶!
七八九十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差点把他胳膊给拽脱臼了!
刚才还嫌贵的张司令,声音吼得比谁都大!
刚才差点冷到冰点的院子,瞬间又热得跟开了锅的滚水一样,嗷嗷乱叫,唾沫星子快把陈光阳给淹没了!
军区小院里的声浪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穿着将校呢的、披着旧军装的老首长们,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的运筹帷幄?
此刻一个个眼巴巴盯着陈光阳,报出的瓶数一个比一个狠,生怕慢了半步就被人抢光了那份舒坦。
“静一静!各位老首长!静一静听我说!”陈光阳被围在中间,费了老劲才把胳膊从几位急吼吼的老爷子手里挣出来。
“好家伙!看各位老领导这么给脸,这么捧咱靠山屯的手艺!我陈光阳在这儿撂句话:八十八一瓶那是给识货真需要的,绝不坐地起价!也绝不短了各位老首长的份量!”
他清了清嗓子,脑子转得飞快,眼光扫过那一张张激动又忐忑的老脸:“这样,今天在场的首长,报数!我当场点人头,先紧着你们的份儿供!
总数……算下来拢共五十瓶!刘老、旅长、张司令你们几位先别喊了,我另安排!现在,一个一个报数,记准了!”
这话一出,稍微平息了点混乱。
老首长们生怕自己的数被落掉或被别人抢了去,纷纷稳住了喊价,排着队把自己要的酒名和瓶数报给陈光阳。
刘凤虎在一旁帮着记,一张硬纸片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李首长:龙骨3、夜安1”、“王政委:还阳4”……
陈光阳拿着那张写满需求的纸,当众又点了一遍人头和瓶数,正好五十瓶。
他大手一挥:“成!五十瓶就五十瓶!一星期!就这个数儿,一瓶不差!我亲自给各位送军区来!”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诚心诚意又带点狡黠的笑:“各位老领导这么捧场,我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
没别的,咱靠山屯还有点儿实诚劲儿!五十瓶定酒的,每瓶我再搭送一瓶咱新泡的酒!别看名字不好听,‘回春酒’,也是程老指点的方子,味儿淡点,但对于老首长们的幸福生活有点帮助!
算是我个人谢各位给靠山屯这条新路子站桩捧场了!咱说定了,送酒那天一起带来!不要钱!”
“嘿!好小子!敞亮!”
“讲究!真讲究人儿!”
“这‘回春酒’听着也不赖!陈小子,这份人情老头儿记下了!”
送酒搭酒的承诺像打了双响的定心丸,瞬间把老首长们哄得心花怒放。
刘老和旅长相视一笑,对陈光阳这手“明亏暗赚、长线钓鱼”的手段心照不宣。
这小子,脑瓜子是真够用!
刘凤虎帮着把吵吵嚷嚷的老爷子们安抚下来送走,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陈光阳也不耽搁,把军区领导预留的那几份仔细交代给刘凤虎后。
拎起那个鼓鼓囊囊、塞满了订金和大额钞票的军用挎包,然后让刘凤虎送回家里面。
回到家后,马上前往弹药洞。
洞内的程大牛逼正叼着旱烟袋,对着几个小酒坛子琢磨新方子,听见动静,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亮得像探照灯。
负责监工酒坊的小舅子沈知川和闫北也探出头来。
陈光阳掀开厚重的帘子钻进来,带进一股山外的凉气和兴奋劲儿。
他没说话,直接把挎包往洞中央那口最大的空酒缸盖板上一墩,发出“咣”一声闷响。
然后两手抓住挎包底,“哗啦”一下,把里面的钱全倒了出来!
红的、绿的、灰的票子,卷的、折的、叠的,在昏黄的矿灯下散开一小堆。
视觉冲击力比任何语言都强烈。
“嚯……!”沈知川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我滴个亲娘祖宗诶!”闫北一个箭步窜上来,腿磕在酒缸沿上都没顾上疼。
扒着钱堆,手指头哆嗦着捻起一张崭新的大团结,“这…这得多少啊光?!”
程大牛逼烟袋都忘了抽,凑近了些,眯起老眼扫过那堆钱,干瘦的手下意识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都……都卖出去了?按八十八卖…卖出去的?”
陈光阳这才咧嘴一笑,露出几颗亮堂的白牙,一股江湖豪气和财大气粗的劲头扑面而来:“卖?那是抢!军区那帮老首长,差点为了抢酒打起来!五十瓶,一瓶不少!八十八一分没打折!还每人多饶了他们一瓶‘回春酒’搭头!”
“八十八一瓶,五十瓶就是四千四百块!这还只是定金和一部分现钱!”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老程叔,这回你尿性!咱这炮制的手艺,真成金了!”
程大牛逼听着那“四千四百块”的数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小酒坛嗡嗡响,黄牙呲着,腰杆挺得笔直:“操!老子早说了嘛!只要认准咱老程家这炉火纯青的火候!那就是点石成金的神仙手!
啥狗屁茅台五粮液,在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面前,那都是渣!光阳,你看咋样?那帮老饕,喝出仙味儿了吧?没白瞎老子这三个月猫洞里烟熏火燎的功夫!”
小舅子沈知川蹲在钱堆边上,小心翼翼地数着,手指都有点不利索了:“姐夫……这……这钱来得也太快了!”
他抬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对未来的巨大憧憬。
闫北搓着手,嘿嘿直笑:“发了!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程老爷子威武”
陈光阳脸上兴奋稍敛,抓起酒缸盖板敲了两下,发出“邦邦”的脆响,把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高兴归高兴,步子得踏实走!”他眼神扫过程大牛逼那张得意洋洋、又透着几分“看老子厉害吧”的老脸,转向沈知川和闫北,语气沉稳下来,带着领头人的决断:
“这第一炮,算是在‘贵圈’里打响了。
但这点子家底,离咱们想干的,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从腰间挂着的小本子上扯下写满军区订单的那页,拍在盖板上:“沈知川,闫北,这几样酒的炮制,尤其是程老指明那几样非手工不可的高端货,还得靠咱爷几个在洞里精雕细琢!
一丁点错都不能出!这牌子竖起来不容易,砸下去就是一锤子买卖!”
他又看向钱堆,眼中精光四射:“但这光指着老头子们这点定量也不行。四千四听着不少,塞牙缝都不够!
咱们得两条腿走路!一边,让程老拿出几个相对简单、原料好寻的方子……比如那‘回春酒’的思路就挺好!咱们搞批量!弄他几百上千瓶出来!定价就按普通老百姓踮踮脚、伸伸手就能够着的价儿,八块十块的!”
他看向程大牛逼,“程叔,这事儿得仰仗您老人家费心调配方子,控制药效火候,不砸招牌的前提下,把量拉起来!”
“同时!”陈光阳加重语气,掏出笔在那个小本子上飞快地记着什么。
“咱得趁热打铁,搞点排面!我去找县印刷厂,定做一批像模像样的商标贴纸!
不能就光一张红纸糊弄了!包装也得提升,找玻璃厂定制咱们自己的药酒瓶样式!名字就刻在瓶子上!
国营渠道咱也得试着趟一趟!夏伯伯那边,供销社的批文已经有了基础,这次咱们拿着军区的订单和质量,去好好谈谈铺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最后看向沉浸在巨款喜悦中的三人,尤其是咧着嘴还在陶醉于“老子尿性”境界的程大牛逼,笑道:“程老,您老就安心当咱们的定海神针!
炮制绝活不能泄,带徒弟的事儿得抓紧。等这摊子铺开,您老就是咱们酒厂的首席炮药师,首席顾问!年底分红,绝对对得起您这把老骨头!”
程大牛逼捻着胡子,烟袋锅子磕了磕酒缸盖板,发出满意的“当当”声,混浊的老眼里除了得意,更多了几分受用的郑重:
“行!光阳小子,这话我爱听!老头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守着祖宗这点传家的手艺,还有这把熬鹰似的耐性,绝不含糊!你说咋干,咱就咋干!这摇钱树既然发芽了,咱就得把它侍弄成参天大树!”
“对了,咱们研究那“回春酒”,就是十鞭酒的弱化版……但是还要有效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