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陈光阳摸我!(1 / 2)

陈光阳一看江岔子里那人影四肢僵直地沉浮。

呛水的咕嘟声隔着老远都隐约可闻,心知不妙。

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多想,猛地甩掉肩上装着甲鱼的蛇皮袋子。

低吼一声“在岸上等着!”,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湍急冰冷的江水里。

水里扑腾挣扎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穿着时兴的碎花的确良衬衫,此刻被水浸透,紧紧裹在身上。

长得不咋好看。

活脱脱就是画册上跑下来的母夜叉,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颗鸡蛋,眉毛连成了一条黑杠杠。

陈光阳水性极好,几下就划到那姑娘身边。

水底下救人讲究的是“快、准、稳”,避开对方惊恐下的死命抓抱。

他瞅准空隙,一个反手锁住对方腋下,膝盖顶住其腰眼发力,硬是把那百十来斤的姑娘拖出了水面,奋力向岸边游去。

二埋汰和三狗子赶紧搭手,七手八脚地把湿漉漉的姑娘拽上了岸边的泥地。

姑娘呛咳着吐出几大口混着水草的江水,脸色煞白,惊魂未定。

“我的娘诶……吓死俺了……”姑娘拍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

陈光阳浑身湿透,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喘着粗气问道:“同志,没事儿吧?你这水性不行,以后少往水深地方蹚!”

语气里带着点责备,也是好心提醒。

那姑娘缓过劲,抬头瞅了陈光阳一眼,又看看他身上湿透的粗布褂子,再瞅瞅旁边穿着补丁衣服的二埋汰和三狗子,还有三个泥猴似的孩子,尤其是大龙手里还攥着那根刚钓过鳖、沾着猪肝腥气的麻线……

她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像被寒风刮走了一样,瞬间换上了一副被侮辱的愤慨。

“呸!”她猛地啐了一口泥水,指着陈光阳的鼻子就尖声叫骂起来:“好你个臭流氓!谁让你救俺了?俺用得着你救?刚才你趁乱在水底下……在水底下摸俺!摸俺胸!摸俺屁股!你耍流氓!不要脸!”

这嗓门拔得又尖又利,在空旷的江岔子上空回荡。

二埋汰和三狗子都懵了。

三小只更是瞪大了眼珠子,二虎脱口而出:“俺爹救你,你还赖人?你脸皮比俺刚踩的蛤蟆皮还厚!”

“放你娘的狗屁!滚一边去!”那姑娘带来的两个同伴,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她哥嫂,此刻也咋咋呼呼地冲了过来。

那男的是个愣头青,穿着条工装裤,挽着袖子,一脸横肉,上来就推搡陈光阳,嘴里不干不净:“操!哪来的乡巴佬,敢动我妹?耍了流氓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女的看着也不是善茬,叉着腰帮腔:“就是!俺们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让你这泥腿子给糟践了!今儿没个说法,咱们没完!”

陈光阳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一股邪火噌噌往上冒。

好心救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不说,反手就被扣上个“流氓”的屎盆子?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开了眼了。

他冷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嘴巴放干净点!谁摸她了?我要真想占便宜,用不着跳水里救她,直接坐岸上看戏不好?她早就喂王八了!”

“少废话!敢做不敢认是吧?行!咱们跟你回家!找你媳妇说道说道!让大家伙儿评评理,你这种流氓该不该批斗!”

那姑娘撒起泼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她哥嫂就要往屯子方向走,还不忘恶狠狠地指着大龙、二虎和小雀儿:“还有你们三个小崽子!作证的小流氓!”

一群人不依不饶,一路吵闹着跟到了靠山屯陈光阳家。

左邻右舍听见动静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沈知霜正端着淘米水出来,一见丈夫浑身湿透,脸色铁青地被一群陌生人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后面还跟着同样脸色不好看的二埋汰、三狗子和三个憋着气的儿子,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这是?”沈知霜放下盆,快步上前。

“你是他媳妇?”那姑娘的嫂子立刻上前一步,唾沫星子横飞,“你男人干的好事儿!光天化日耍流氓!摸我妹子!

这事儿要不给个公道,我们今天就躺在你家不走了!让大伙看看这靠山屯出的是什么下流胚子!”

她把刚才江边污蔑的话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声泪俱下,好像陈光阳真干了十恶不赦的事儿。

沈知霜脸色一皱,看到丈夫那沉着镇定的眼神和微微摇着的头,就知道丈夫这是救人还让人讹上了!

她对陈光阳的为人最清楚不过。

陈光阳深吸一口气,压着火,试图讲理:“几位同志,我是下水救人,不是耍流氓。

当时情况紧急,拉拽中可能有身体触碰,但绝无恶意轻薄。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

“发誓顶个屁用!”那愣头青哥打断他,“碰没碰?碰了吧?摸没摸?摸了就认!赔钱!赔礼道歉!不然我们告你去!”

一直没吭声的三个小崽子,看着这帮人在自己家门口撒泼。

尤其是对着他们最敬爱的爹泼脏水,终于忍不住了。

三小只互相看了一眼,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瞬间达成一致。

小雀儿年纪最小,声音却最脆生。

她歪着头,好奇地上下打量那个还做着委屈状的姑娘,用不大不小刚好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天真童音问大龙:“大哥大哥,这阿姨鼻子咋恁大?像不像咱家菜窖门口堆的那个大冻萝卜?”

大龙绷着小脸,慢条斯理地回答:“嗯,是不小。不过……这嘴更大,又厚又紫,

跟咱爹用坏了的那个紫皮蒜头似的,还是一个一个掰开晒蔫吧了的模样。”

二虎早就憋得脸通红,此刻像个小炮仗一样跳了出来,指着那姑娘的脸,模仿着屯里老娘们嚼舌根的语气,但内容更加尖锐:“啥萝卜蒜头啊!你们眼神儿不行!俺看清楚了!好家伙,整张脸都是鼓鼓囊囊的,坑坑洼洼的麻点子比咱家后墙的耗子洞都多!

眼睛小的跟黑豆塞进面盆里转了一圈似的!眉毛粗得能赶上邻居爷爷纳鞋底的麻绳!就这模样,俺爹摸你?

俺爹摸一下怕是得连做三天噩梦!你掉水里,俺爹把你捞上来,你自个儿把水里的癞蛤蟆照镜子吓跑了吧?蛤蟆都得嫌你丑!俺爹那可是连咱家那最丑的老花鸡抱窝都绕着走的讲究人!”

他喘了口气,接着火力全开:“俺爹摸你?那是救你呢!你那是被水灌晕乎了,梦着有人摸你了吧?

想得美!就你长得这老妖婆子样儿,江里那老鳖精都得躲着你游!怕影响它子孙后代的颜值!”

二虎机关枪似的吐槽,用词极尽乡土刻薄之能事。

每一句都精准地钉在那姑娘长相的“痛处”。

尤其是“癞蛤蟆照镜子”、“老鳖精都躲着”、“老妖婆子”、“老花鸡抱窝”这些比喻,简直是集乡土俚语形容丑陋之大成,又带着孩子特有的夸张和不通世故的“耿直”。

大龙冷静补刀:“二虎说的难听了点,但道理是这么个理。你落水的位置水有多深多急?我爹跳下去救人,那叫见义勇为。

你倒打一耙,这叫恩将仇报。按照公社扫盲班讲的成语,就忘恩负义!”

三小只这一通组合拳似的“毒舌暴击”,毫不留情面,把那姑娘直接臊得满脸通红,继而气得浑身发抖,刚才装出来的委屈彻底变成了暴怒。

“小逼崽子!你们再说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那男的凶神恶煞地撸起袖子。

“杂草的,说你咋地啊?”

大奶奶在一旁拿着烟袋锅子就走了出来,老太太早就听明白咋回事儿了。

所以一出手就口吐芬芳。

“你个小娘们你要是刺挠,你用鞋底子拍拍,别上我们家门口骚了骚了来。”

“你瞅你长得和小纸人成精了似的,我大孙子能相中你?”

“老太太!你说啥呢!”那女生明显愤怒。

大奶奶一挥烟袋锅:“你可别往前走了,我都怕我这烟袋锅子给你撩着了。”

“不是,你这个老太太怎么说话呢?”那姑娘的哥哥不愿意了,开口说道。

大奶奶立刻转过头看向他:“你瞅你狗头桑脑的,咋地,让狗给配了啊?”

“这老太太!”那女生的嫂子也不愿意了。

大奶奶一脸嫌弃:“你快别说话了,你长得和我鞋垫子似的,他妈一看我就恶心。”

三人:“……”

大奶奶挨个骂道:“你说说,你们爹妈当年得喝多少假酒啊,这么尽兴,给你们三个冤种玩意儿研究出来了。”

大奶奶的嘴巴如同机关枪。

分分钟绞杀一片!

三个人气的直哆嗦,但是根本就插不上嘴!

“报警!我要报公安!”那长得巨丑无比的女人说道。

正巧了,这时候一辆吉普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引擎的轰鸣恰好压过了院里闹哄哄的争执声。

车门推开,先跳下来的是县公安局副局长李卫国,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警服,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长途奔波的些许疲惫,但眼神锐利。

紧跟其后的是另外一位局长孙威,年轻些,手里拿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同样满脸红光。

李卫国注意到了院门口的异常。

沈知霜一脸铁青地站在院门中央,双手叉腰,挡住了往里冲的几个人。

大龙、二虎、小雀儿三小只像炸了毛的小兽,被他们的大太奶奶护在身后,脸上都写着愤怒和不服气。

大奶奶正指着门外一个二十多岁、头发湿漉漉、衣服皱巴巴的女子破口大骂:“你个白眼狼!丧了良心!俺家光阳好心好意把你从水里救上来,你不说声谢,还反咬一口说是他摸你腚?放你娘的屁!这江岔子的水冰骨头的凉,他能有那闲心?!”

被骂的女子捂着胸口,一副虚弱又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抽抽噎噎地哭诉:“就是他!在水底下…他…他摸我了!就在腰上、腿上…还故意碰我那儿!我不活了!呜呜呜…”

旁边一个身材粗壮、一脸横肉的男人,拎着根棍子,脸红脖子粗地吼:“听见没?听见没!我妹子还能说瞎话?陈光阳!你个牲口!今天我非扒了你这身人皮!公安咋还不来?再不来我砸了你家这破门!”

他身边一个同样气汹汹的嫂子也帮腔:“没天理了!欺负我们老实人啊!今天这事没完!要么赔钱,要么把你抓起来蹲号子!”

陈光阳就站在沈知霜旁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三狗子还在尝试讲理。

“这位女同志,话可不能乱说。你落水的位置在深水区,又是面朝下扑腾,我兄弟从后面游过去救你!

水里情况复杂,水流乱撞,手臂为了托住你把你往上带,有不可避免的触碰很正常,怎么就能说是故意耍流氓?我兄弟要真有歹心,何必救你?”

“你看!你看!你也承认摸了吧!”那女子一听“触碰”两个字,立刻尖叫起来,像是抓住了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