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面前,我在淮州那点算计实是可笑。”
赵欣自语了一句,想起姜远在淮州对她说的‘这点谣言,对为师来说算不得甚’,这句话并非是他的洋洋自得。
对姜远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田师傅,快收!”
姜远怕这玩意飞得太高引人注目,证明能飞就行,真正要表演绝活时,要等到中秋之夜。
到时,田老头与他儿子,也要随姜远进宫。
这么大个玩意,要想让它在高空中做出一些复杂的动作,姜远是操控不来的。
田老头稳稳的控制着风筝落地,也长松了一口气,那一百两银子已是稳了。
姜远让人将大风筝收了叠成一团,怎么拉来的又怎么拉回去。
今日下午放风筝疯闹了半日,一行人回到侯府时已是戌时,都已有些疲累。
早一步先回府中的丫鬟们,早已烧了许多热水候着了,见得主子们回来,抬了木桶,一桶桶的打热水。
“清宁。”
姜远叫住欲回远宁酒店的清宁,柔声道:
“酒店也要过些时日才开张,这几日已是中秋了,你就在府中住,咱们一起过个中秋节。”
清宁闻言俏脸一红,媚眼一转:“听夫君的安排就是…那妾身…”
姜远眨了下眼:“我先送瑞云县主回去,晚上给我留门。”
清宁嫣然一笑:“那你早点回来,妾身等你。”
清宁在侯府是有独立的房间的,只不过她往日里在布置酒店,一般不住侯府。
其实,丰邑侯府已是她的家,她住在侯府已是名正言顺之事。
姜远安排好清宁,这才朝等在府门前的赵欣走去: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赵欣柔笑着点了点头:“好。”
二人出了丰邑侯府,缓步慢行在通往格物书院的水泥道上,一时间却是没了言语,只剩风吹秋叶之声。
初升的月亮,还不是很圆,却极其明亮,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谢谢你。”
赵欣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轻语了一句。
姜远背着手笑道:“谈什么谢不谢的,以后在书院好好静养,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就行。”
赵欣抬起头,美目看向姜远:
“我说的谢谢,是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放风筝,我很开心。”
姜远讶然片刻,随即又笑道:
“这更不用谢,这再稀松平常不过之事,以后有时间还可以去。”
赵欣却轻摇了摇头:“对于你,或丰邑侯府中人来说,的确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对我来说,却不是。”
赵欣背双了手抬头看着明月,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与别的女子,过的生活不同。
在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爹便让用功念书,很严励。
他总是说,我那两个兄长愚钝,往后端贤亲王府要靠我来撑着。
所以,我幼时起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练字。
十二岁前,我除了进了几次皇宫,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很羡慕两个兄长,他们不用怎么念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我却不行。”
姜远闻言,心中却暗道,如果换作普通人家,家中长辈如此严励,或许可以认为是希望儿女成材。
但赵铠这么做,却哪是什么希望赵欣成材,而是为了磨刀。
否则,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为何没被如此对待。
别说什么资质愚钝的借口,就是再朽的木头,用心去雕,也能大致雕出个人样来。
赵欣见得姜远不语,也不在意,又自顾自说道:
“我记得,十岁那年,我实是不喜学那些什么文韬谋略,便将书本烧了。
我以为我会挨罚,但却没有。
我爹抱着我哭,告诉我女子要自强、自爱,他如此管教我,是为了我好。
也是在那一天,他告诉我,我娘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来的。”
姜远深吸了一口气:“当时你应该是不信的,后来你不仅信了,心中还起了恨意。
所以,自此以后,你不再抗拒读书习谋略,反而更用功,刻意的抗拒嬉笑玩耍之心。
认为一切无用的娱乐,都是阻挠你变强的毒药。
而你,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执拗。”
赵欣眼里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么知道?!”
姜远转头看向赵欣:
“你当时那个岁数,正是三观未定型之时。
有点叛逆,也有点懂事了,这个时候却是最好引导的时候。”
姜远嘲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爹还是个心理学大师。”
赵欣虽从未听过心理学一词,但却是明白姜远的意思。
便也沉默了下来。
到得今日,她仍很难相信,赵铠那些看似严励的管教。
且主动告知她的身世与娘亲怎么死的,是为了培养她心中的仇恨。
姜远知道赵欣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事,或者不愿意去接受,也不再多言,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