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头,时而紧紧锁起。
又时而,因为这稀世奇珍的完美形态而舒展。
良久,她才抬起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叹,和一丝浓重的惋。
“可惜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外科圣手看到完美玉器出现瑕疵时的心疼。
“离土太久,又未经特殊玉器温养,地气滋养断绝,药性……已经流失了近三成。”
她看向沈禾,目光锐利如刀。
“若再晚个三五日,这株神药,怕是就真的回天乏术,与凡草无异了。”
她一字一句,精准地说出了沈禾这一路以来,最深的担忧。
在楚玥专注地检查着银灵草时,沈禾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内室一旁的盥洗架前。
她掬起一捧清水,毫不避讳地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吸去了她从青狼山一路奔波而来的疲惫,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愈发清明。
她拿起一旁的软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背对着楚玥,声音平静地响起。
“有了它,”
“薛明澜体内的紫髓毒,能解吗?”
楚玥抚摸着银灵草叶片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神药小心翼翼地放回紫檀木盒,盖好盖子,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看向沈禾的背影。
她点了点头。
语气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医者的傲然与笃定。
“别人,不一定。”
“我,行。”
那一声“我,行”,如定海神针,重重砸进了沈禾的心底。
前世今生所有的波涛汹涌,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沈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欣喜,没有激动。
只有一种全然的,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今晚?”她问。
楚玥的眉梢微微一挑,似乎对沈禾的雷厉风行有些意外,但随即又化为了然。
“今晚最好。”
她的声音恢复了医者独有的冷静与理智。
“银灵草药性流失,拖不得。早一刻用,便多一分胜算。”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不过,地方得换一个。”
“紫髓毒发作时,毒气与药力在经脉内冲撞,其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薛明澜再能忍,也免不了会发出些声响。”
楚玥走到窗边,看向皇宫深处,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冷宫,最合适。”
“那里早就没了主位,只有一个疯癫的老宫人守着,平日里鬼哭狼嚎都无人理会。我们在那里动手,就算闹出再大的动静,也只会被当成是冤魂作祟。”
这个提议,狠绝,却也周到到了极点。
沈禾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好。”
她走到楚玥的书案前,拿起一支笔,在一方小小的笺纸上迅速写下几个字,言简意赅。
写完,她将纸条折好,小心地放入一个空置的医盒中。
“劳烦。”
楚玥会意,对着内室外扬声道:“青黛。”
一个身着浅青色医女服饰、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立刻推门进来,垂首恭立。
“师父。”
“将这个,亲自送到薛校尉府上,交到他本人手中。”楚玥将那医盒递了过去,语气不容置喙。
“是。”
小医女青黛不敢多问,接过医盒,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
内室之中,再次只剩下沈禾与楚玥二人。
方才还像个运筹帷幄将军的楚玥,此刻整个人的气场,倏然一变。
她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收敛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