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并肩而立的布衣老者和斗笠剑仙,宛若一幅定格的剪影,与下方拉伯城的残破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风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那如春风化雨般温和宁静的气息也随之稍稍内敛,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很快便被惯常的淡然所取代。方才一战,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凶险异常,以一敌三,更是耗神费力。
身旁,星河剑仙方溯收剑入鞘,动作简洁流畅,那柄看似古朴的长剑没入鞘中的瞬间,周遭弥漫的凛冽剑意也随之悄然消散。他转过头,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低沉的声音从中传出:
“多谢。”
风老摆摆手,脸上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方兄何必客气。林奇是我弟子,我岂能坐视?倒是你,来得及时。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
星河剑仙微微摇头,斗笠轻动:“即便我不来,你一人应对他们三人,虽会吃力,但想必也有脱身或周旋之法。你那‘和光同尘’的领域,最擅久战与化解。我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罢了。”
风老笑了笑,没有否认老友的判断。知交多年,彼此的手段都心知肚明。他的目光再次越过荒原,投向极远处那肉眼无法看见、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元灵界入口,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与深切的期待。
“是啊,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元灵界内风云变幻,一切外力皆被隔绝,是龙是虫,是生是死……我可再也插不上手咯。”
话语随风飘散,带着师父的牵挂,也带着对弟子绝对的信任。
……
与此同时,西林世界,拉伯城。
昔日繁华的边陲雄城,如今已大半化为残垣断壁,焦黑的木梁和崩裂的巨石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屠城入侵的余威。
离战场不远的一处相对完好的高耸城墙之上,三道身影呈品字形盘坐。正是并未远遁,只是暂时蛰伏下来的苍岚、苍海与枯灯老人。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依旧死死锁定东方天际——元灵界能量汇聚之处,等待着那最终结果的降临。压抑的沉默弥漫在三人之间,失败的郁愤与对目标的渴望交织。
枯灯老人为了缓和气氛,亦或是心中实在疑惑难解,再次提起了先前围攻林奇师尊时的异样感觉——那股来自更高层面的、令人心悸的警告意味。他模糊地提及了食神在元灵界开启前降下的禁令。
“什么?你说那林奇,竟然违反了食神的禁令?”
阴极宫两位宫主苍海和苍岚几乎同时怔住,猛地转头看向枯灯老人,脸上写满了惊疑。
他们通过枯灯老人零碎的描述,终于拼凑出一个惊人的事实:林奇在进入元灵界前,竟悍然灭杀了游猎国一行人,而事后似乎并未受到传说中食神降下的神罚!
再联想到林奇在元灵界中那般悍勇无畏、甚至能引动神秘力量反杀他们投影的诡异表现,两人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暗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深切的骇然与后怕。
违反神谕而不受惩,此子身上背负的因果和气运,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之前竟想全力抹杀这样一个可能存在“大古怪”甚至“大背景”的人?
“枯灯老鬼!”苍岚宫主俏脸含霜,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埋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这么重要、这么要命的信息,你居然不早些告诉我们?若早知他与食神禁令有所牵连却安然无恙,我们……”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意思不言而喻——或许他们的行动策略会截然不同。
枯灯老人自己也一脸懊恼与困惑,干瘦的脸上皱纹挤得更深:“我……我当时也没想到这一层啊!老夫当时正气在头上,更何况,谁又能料到,那小子触犯了禁令,竟还能……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充满了难以理解的纳闷。
城墙上的风,吹过废墟,带来呜咽般的回响。三位显赫一方的尊者级人物,此刻却因一个真灵境小辈可能牵扯的隐秘而陷入了沉默,心中各有所思,那望向东方的目光,除了贪婪与杀意外,不禁又多了几分深深的忌惮。
外界仅仅过去一个时辰,元灵界内已经过去了九天,林奇彻底卡在了第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