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统领,身形雄阔,腰间挂着一枚猩红滴血的龙形牙牌,在夜里格外扎眼。
他左手拎着一个半人高的兽皮包袱,鼓鼓囊囊还在往下滴答着粘稠的东西。
右手随意捏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东西。
李把头眼尖,看清那是什么后差点叫出声。
那分明是隔壁狗娃家养的那条看门的老黄狗。
半截身子耷拉着,骨头都碎了,只剩狗头在那统领巨大铁指间无力晃荡。
哗啦……
包袱被扔在寨子中央积了厚冰的空地上,冻住的冰面喀嚓嚓裂开蜘蛛网。
包袱散开。
十几颗还残留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如同冻硬的萝卜,骨碌碌滚了一地。
断颈处挂着冰晶的血茬,眼睛直勾勾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查……”
拎狗统领声音嘶哑,像两块生铁在摩擦。
猩红牙牌,猛地指向最近一处还算完好的窝棚。
轰……
两个青鳞卫上前,连门带框一脚踹碎。
屋里传出女人尖利哭嚎和男人的告饶。
“大人饶命,俺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聒噪。”
统领手中那只剩脑袋的老黄狗,被随意一甩。
狗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噗一声砸在求饶男人胸前。
整个胸膛瞬间塌陷。
碎骨头茬子,混着滚烫的鲜血,喷了女人一头一脸。
撕心裂肺的嚎叫,戛然而止。
“一炷香。”
统领铁面具下露出的眸子毫无波澜。
“找不到线索,下一堆狗粮就是你们寨里崽子们的脑袋。”
寒风卷着血腥味,钻进李把头的破窝棚。
孙子在他怀里抖得像筛糠,李把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
黑牙城寨向东千余里,莽莽群山环抱的周家第四支脉核心之地——血云堡。
高悬天际的血色护堡光罩之下,巨大的主厅内灯火通明,熏香缭绕,将冬夜的寒意驱散殆尽。
地上铺着火犀绒厚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巨大的青铜异兽炉鼎里,上好的血纹炭烧得正旺,散发出暖意融融的热气。
侍女端着流光溢彩的白玉盘,上面堆满水头十足、灵气氤氲的各色灵果仙酿。
与这奢靡暖意格格不入的,是厅里的气氛。
沉重,压抑。
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主位上,第四支脉家主周无涯,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往日红光满面的胖脸,短短几日瘦削不少,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捏在指尖把玩的一枚鸽血红玉髓核桃,不知何时已被捏出细密的裂纹。
他下首两侧,十几位支脉长老、执事同样面色凝重。
眼神飘忽,不时瞟向紧闭的精金大门外,那片黑沉沉仿佛凝固的夜色。
每个人面前案几上的灵食,几乎没动。
没人说话。
只有炉鼎内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震得人心头一跳。
“三……三哥……”
左侧末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执事,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发颤。
“黑石那边……真……真没一个活口传回信?连……连玄胤老祖护法都没能……”
“闭嘴。”
周无涯猛地将红玉核桃拍在桌上。
咔……
玉屑纷飞,“再提这事,你就自己去黑石沟底下看。”
老执事脸色一白,死死低下头。
厅内死寂。
所有人都想起三天前,那道撕裂夜空的恐怖冰咆哮,和之后如同死掉的传讯玉符。
黑石矿脉,彻底完了。
连玄胤老祖派去的两大护法都一去无踪。
这结果如同无形的冰锥扎进每个人后心,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一个穿着银丝暗纹管事袍的精瘦中年人,匆匆走到周无涯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周无涯听完,本就阴郁的脸猛地一抖,眼皮剧烈跳动起来。
啪嚓……
他手边一个琉璃夜光盏,被衣袖带落摔得粉碎。
这声音如同惊雷劈进死水,厅内所有人霍然抬头,十几双眼睛瞬间死死盯住那管事。
“何事?”
一个长老嘶声问道。
周无涯没理会他,手指死死攥着椅子扶手,指节捏的发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青鳞卫回报……黑牙城寨……那些矿渣子……也……断了线。”
轰……
大厅炸开了锅。
“连……连那群下贱胚子的线都断了?”
“矿脉毁了也就罢了,一群蝼蚁怎么可能……”
“定是被人清理了,灭口,绝对是姜啸那个野种所为。”
“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找到那破寨子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