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穿上军装了。”神秘人说。
跟神秘人谈完话,孟诗鹤回到家,先换上军装,然后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孟浔正戴着眼镜,拿着放大镜,仔细观看桌上摊开的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中国水资源分布图》。
“爸爸!”孟诗鹤叫道。
孟浔抬起头来,摘下眼镜,放下放大镜。见孟诗鹤穿着一身军装,“你这是……”
“爸爸,我被蒋总司令官邸录用了。”孟诗鹤说。
“蒋介石官邸?”
“是。蒋介石的核心幕僚机构。”
孟浔重新拿起放大镜。
“爸爸,您好像不高兴?”
“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不过,你母亲可能会不高兴。她更想让你成为像她一样的画家。你找到工作,以后可以自食其力了。”
“爸爸,您就不祝我一句前程远大、前途无量什么的?”孟诗鹤笑着说。
“可是,我没看出来,你在蒋介石哪里会有什么远大前程。”孟浔说。“具体做什么?”
“译报员。”孟诗鹤说。
“只要你对国家、对民族有那么一点贡献,你爸爸我就为你自豪了。”孟浔说。
“爸爸,你不会想让我跟你一起去修水利吧?”孟诗鹤问。
“你要是个男孩,我肯定让你学水利。只不过,你这身军装这么一穿,修水利这样的事情,你恐怕就做不成了。”
“那可不一定!”孟诗鹤说,“我妈呢?”
“给学生上课去了。”孟浔说。
“我去洗澡了,晚上我陪您喝一杯。”
孟诗鹤向门外走去。
“等等!”孟浔叫道。
孟诗鹤转身走了回来。
“什么事,爸爸?”
“诗鹤,我有两个学生,昨天上街贴标语,被国民党特务抓了,你能不能?”
“把他们放出来?”
“你能办到吗?”
“你的学生是共产党?”
“哪里是什么共产党,”孟浔说,“跟着别人喊了几句口号、贴了几张标语而已。”
“爸爸,您交给的任务,我可完成不了!不过,我可以找刘简之帮忙。”
“不管你找谁帮忙,把人帮我的两个学生放出来就行。”孟浔突然又醒悟过来,双眼盯着孟诗鹤,“你说的这个刘简之是什么人?”
“军委会的上尉情报官。”孟诗鹤说。
“情报官?”孟浔眼镜后面的一双锐眼,盯着孟诗鹤足足有一分钟。“还有别的吗?”孟浔问。
“他是大学生。”
“我们中央大学的毕业生?”
“不是,陆军大学。”
“还有别的关系吗?”
“没有。”
“真没有了?”
“爸爸!我替您说吧!”孟诗鹤笑着说,“您一定在想,刘简之这个丘八,是不是会在某一天,成为您的女婿?对吧?”
“到底会不会呢?”孟浔问。
孟诗鹤一时哑巴了。她无法回答父亲,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来会了。”孟浔说。
“我不知道。”孟诗鹤说。“不过,刘简之长得英俊,毕业于中央大学,在美国学习过一年军事,是军委会新生代军官的代表人物,只是……”
“只是什么?”孟浔问。
“如果他是一个好人,您的两个学生肯定能被放出来。否则的话,就难说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刘……”
“刘简之。”
“这个刘简之如果愿意帮忙,说明他有正义感……”
“只能说可以跟他交往。”
孟诗鹤知道,自己是地下党这件事,是不能告诉父亲的。让刘简之今后站在自己这边的愿望,同样不能告诉父亲。
“你们说什么呢?刘简之是谁?”
孟诗鹤的母亲走了进来。
“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女婿。”孟浔回答说。
“真的吗?”母亲扭头问孟诗鹤。“带回来,我看看。”母亲说。
“不用看了,这刘简之是个军人。”孟浔说。
“军人呀?孟诗鹤,你怎么……怎么……”
孟诗鹤知道,母亲对军人可不大感冒。
“我现在也是军人。”孟诗鹤说。
“你……也是军人?”母亲一头雾水,“你……你报名参军了?”
“让爸爸告诉你,我洗澡去了!”孟诗鹤走出门,顺手把门拉上,然后贴着门偷听。
“怎么回事?”母亲问。
“您女儿出息了,进了蒋介石的官邸。”孟浔说。
“这算哪门子出息?”母亲说。
“蒋介石的译报员,可不是一般人能谋到的差事。鬼知道这事怎么找到了诗鹤。那个刘简之也不简单,军委会的情报官。”父亲说。
“丘八。”母亲说。
“毕业于陆军大学,又在美国进修过,算是一个人才。”
“你知道,我不喜欢军人。”
“如今多事之秋,日本人占了东北不肯撤兵,还有向华北渗透之势,中日或许会起战乱,有个军人女婿,不一定是件坏事……”
“别别,我要先见见这个刘简之再说。”
见母亲态度松动,孟诗鹤微笑了一下,放下心来。
孟诗鹤对刘简之有好感。冯伟桐说要把刘简之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唯一途径,就是尝试进一步接近刘简之了。
…………
听见窗外响起汽车引擎声,孟诗鹤连忙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拿着翻译的电文,走进厨房。刮燃火柴,把电文烧成灰烬,又打开水龙头,冲掉水渍。
眼泪忍不住又哗哗流下来。
孟诗鹤再把眼泪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