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番外 花好月圆(2 / 2)

所有人都觉得她天生痴傻,谁会想到要去教一个“傻子”说话呢。

姜原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拉着元梓雯坐下,把那盘胡萝卜推到她面前。

“吃吧。.”

“从明天起,来我书房,我教你读书写字。.”

第二天起,元梓雯的生活里除了胡萝卜,又多了笔墨纸砚。

姜原雅的书房很大,靠墙的书架顶天立地,摆满了各种典籍。

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旧书纸张的味道。

姜原雅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手把手地教她。

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到后来的儒家经典。

元梓雯学得极快,仿佛那些文字天生就该印在她脑子里。

更多的时候,姜原雅批阅奏折,元梓雯就坐在旁边的小案几上,模仿她的笔迹。

姜原雅的字迹瘦劲挺拔,带着一股锋利之气。

元梓雯的字一开始软趴趴的,像一团棉花。

但她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不厌其烦。

渐渐地,那些字也有了筋骨。

这天下午,姜原雅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是明黄色的,上面写着“请安折”三个字。

打开一看,洋洋洒洒数千字,从问候皇帝身体安康,到歌颂当朝盛世,辞藻华丽,空无一物。

“无聊透顶。.”

她嘀咕了一句,把奏折扔到一边。

这些请安折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每日早朝前,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需递交,以示忠心。

废又不好废,看又实在浪费时间。

姜原雅的视线落在了旁边正埋头练字的元梓雯身上。

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她从那堆奏折里,挑出了一摞最厚的、全是废话的请安折,还有一些地方官吏刷存在感报上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梓雯,过来。.”

元梓雯放下笔,小跑过来。

“姐姐。.”

“这些东西,以后你帮我处理。.”姜原雅指着那摞奏折。

她拿过一本,在上面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阅”字。

“如果是这种纯问好的,就写这个字。.”

她又翻开一本,在末尾写下“朕很好”三个字。

“如果问我好不好,就这么回。.”

姜原雅把朱笔塞到元梓雯手里,觉得这是自己登基以来做过最英明的决定之一。

“看懂了吗?”

元梓雯用力点头,抱着那摞比她还高的奏折,像领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脸上全是郑重。

她很喜欢这个差事。

那些奏折里写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广州有个妇人拾金不昧,州官写了文章来表彰。

京城昨夜下了雨,某个大臣就此作诗一首,呈了上来。

这些在姜原雅看来无聊至极的东西,却为元梓雯打开了一扇认识这个陌生人间的大门。

她批阅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看得仔细。

一天,她抱着一本奏折找到了正在看地图的姜原雅。

“姐姐,这个。.”

姜原雅接过来,又是请安折。

她皱了皱眉,正要说直接写“朕很好”就行。

元梓雯却翻到了奏折的最后几页,指着其中一段。

“这里。.”

姜原雅耐着性子看过去。

那官员在写了三千字的请安废话后,用极小的篇幅提了一句,说今年江南雨水过多,需防大雨导致洪涝。

“把请安折和正事写在一起,什么规矩!”姜原雅抱怨了一句,但还是立刻叫来大臣,商议防汛事宜。

等大臣退下,她才看向元梓雯。

“这次多亏了你。.”她摸了摸元梓雯的头,“做得很好。.”

元梓雯的脸颊有点红,心里比吃了十盘胡萝卜还甜。

秋日祭天大典在京郊的天坛举行。

这是皇家一年中最重要的仪式之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天坛庄严肃穆,汉白玉的栏杆在秋日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分列两侧,神情肃穆。

姜原雅一身繁复的祭祀礼服,一步步登上圜丘。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充满了仪式感。

元梓雯和皇太女姜寻站在百官的末尾,远远地看着。

随着姜原雅将祭文投入火中,仪式达到了高潮。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天坛圜丘中心,那棵据说从太祖时期就已枯死的柏树,光秃秃的枝干上,竟毫无征兆地冒出了点点绿芽。

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不过片刻,整棵枯树便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神迹!是神迹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沸腾了。

百官们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敬畏。

枯木逢春,这是上天对女皇最大的肯定。

姜原雅站在祭坛之上,看着那棵重新焕发生机的古柏,脸上波澜不惊。

她知道这不是什么神迹。

她的视线越过跪拜的百官,落在了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元梓雯正仰着头看那棵树,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满足和邀功似的微笑。

她的灵力恢复了。

虽然还很微弱,但已经足够做到这种程度。

晚些时候,回到宫中。

姜原雅屏退了所有人,寝殿里只剩下她和元梓雯。

“今天的事,是你做的?”

元梓雯点点头,她觉得这是好事,姐姐应该会高兴。

“以后不许再这样。.”姜原雅的语气却很严肃。

元梓雯愣住了。

“你的灵力才刚刚恢复,很微弱。.”姜原雅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为了这种虚名,耗费自己的根本,不值得。.”

“我不需要神迹来巩固皇权。.”

她握住元梓雯的手。

“我只要你好好的。.”

一股暖流从两人相握的手传遍全身。

元梓雯看着姜原雅的脸,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疏离和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认真。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反手握住姜原雅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自那以后,元梓雯便不再显露任何“神迹”。

她每日待在书房,安安静静地读书、练字、替姜原雅分拣奏折。

她的言语越来越流利,学识也日渐渊博,批阅奏折时,偶尔还能提出些让姜原雅都觉得新奇的见解。

姜原雅的书房,渐渐变成了她们两人的议事厅。

这日,姜原雅盯着一份户部呈上来的国库账目,眉头紧锁。

连年征战,加上各地天灾,国库早已捉襟见肘。

“国之根本在于农,可如今田地多为世家豪族所占,百姓无地可耕,流离失所,税赋却一年比一年重。”

姜原雅的手指在桌案上敲击着,声音有些沉。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元梓雯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

她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地理志,翻到其中一页,推到姜原雅面前。

“姐姐你看,这些地方,田地多,人少。”

她又指着另一处。

“这里,人多,田地少。”

“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这样不行,所以应该……”

姜原雅看着地图上被她圈出的地方,又看了看她。

“摊丁入亩。”

四个字从姜原雅口中吐出。

这是一个她思考了很久,却迟迟不敢推行的国策。

此举能大大减轻无地、少地农民的负担,却会沉重打击拥有大量土地的士绅阶层。

那将是动摇整个王朝根基的豪赌。

“姐姐,你是皇帝。”

元梓雯看着她,一字一句。

“你想做的事,就去做。”

姜原雅看着她清澈的脸,那里面没有对权力的畏惧,只有纯粹的信任。

她心中的犹豫,忽然就散了。

“好。”

新政的消息一经颁布,朝野震动。

早朝之上,平日里一团和气的文臣们吵得面红耳赤。

世家官员引经据典,痛陈新政的危害,几乎要指着姜原雅的鼻子骂她祸国殃民。

姜原雅端坐龙椅,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在殿下争吵。

散朝后,她回到书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元梓雯给她端来一碗清茶。

“姐姐,别气。”

姜原雅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他们不是在反对新政,他们是在保自己的田庄和家产。”

“朕动了他们的命根子,他们自然要跟朕拼命。”

接下来的几天,反对的奏折堆成了山。

各种流言蜚语也从民间传出,说女皇要横征暴敛,天下将要大乱。

姜原雅铁了心要推行,顶着压力,将支持新政的元梓轩等人提拔起来,派往各地,决定顶着压力继续干下去。

朝堂上的争斗愈发激烈,暗处的手段也开始浮出水面。

宫中举办了一场小宴,款待几位边疆归来的将领。

席间,一名舞姬献舞。

她身段妖娆,舞姿绝美,水袖翻飞间,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元梓雯坐在姜原雅下首,正小口吃着一块胡萝卜糕。

那舞姬旋转着靠近御前,一股浓郁的异香飘了过来。

不是寻常的脂粉香,那香味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金属的腥气。

元梓雯的鼻子动了动。

她手里的糕点“啪”地掉在了盘子里。

舞姬的水袖猛地甩向姜原雅,袖中寒光一闪,一柄淬毒的短刃直刺女皇咽喉。

“护驾!”

侍卫的吼声还未落下。

元梓雯已经扑了过去。

她没有去挡那把短刃,而是整个人撞向了旁边的多宝格。

“哐当——”

一人高的紫檀木架子轰然倒塌,上面摆放的各种玉器、古玩碎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和混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名舞姬的动作只顿了一瞬,侍卫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瓷器碎裂的余音。

姜原雅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被侍卫压在地上的刺客,最后才把视线转向始作俑者。

元梓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全是无辜和后怕。

“姐姐,我……我没站稳。”

姜原雅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刺客带下去。

她走到元梓雯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起她的手,仔细检查。

“没伤到?”

“没有。”

元梓雯摇摇头。

姜原雅牵着她,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转身走回了内殿。

寝殿里,姜原雅屏退了所有人。

她亲自打了水,用温热的布巾擦拭着元梓雯手上的灰尘。

“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

“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元梓雯小声回答。

姜原雅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元梓雯。

这个被她护在羽翼下的小家伙,不知不觉间,已经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

用一种最笨拙,也最奋不顾身的方式。

“以后不许这样。”

姜原雅的声音有些发紧。

“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姐姐会保护我。”元梓雯仰起脸,回答得理所当然。

姜原雅的心被这句话撞得发软。

她将元梓雯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对,我会保护你。”

从那天起,姜原雅身边的安保陡然严密了数倍。

而元梓雯,也正式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帮皇帝批阅请安折的“神女”,而是以女官的身份,开始插手后宫事务。

那些世家大族送进宫里,名为“才人”,实为眼线的男男女女,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打发得干干净净。

有的被她发现偷盗宫中器物,直接送去了慎刑司。

有的被她抓住与宫外私通,连人带信一起交给了姜原雅。

她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直接粗暴。

但她“神女”的名头太响,加上女皇毫无底线的偏袒,竟无人能奈何她。

后宫被她清理得前所未有的清静。

姜原雅再也不用费心去应付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与前朝的角力中。

元梓雯成了她最稳固的后方。

又是一年中秋。

摊丁入亩的新政,在元梓轩等一众孤臣的强力推行下,已初见成效。

虽然朝中反对的声音依旧,但国库的税银却实实在在地多了起来。

姜原雅难得清闲,在御花园的湖心亭里摆了宴。

没有百官,没有宫人,只有她和元梓雯两个人。

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盘御膳房新做的月饼。

元梓雯拿起一块,递给姜原雅。

“姐姐,吃月饼。”

姜原雅接过来,却没吃,只是放在手里把玩。

她看着元梓雯小口小口地吃着,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满足的仓鼠。

“梓雯。”

“嗯?”

“你看天上的月亮。”

元梓雯抬起头,一轮圆月挂在清澈的夜空,清辉洒满湖面。

和她当初在偏殿窗前看到的月亮,一模一样。

“还想回去吗?”

元梓雯摇了摇头。

她放下手里的月饼,认真地看着姜原雅。

“不想了。”

“我的家,在这里。”

她指了指亭子,又指了指身边的姜原雅。

姜原雅笑了。

她将元梓雯拉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等新政稳固,天下太平,我就立你为后。”

元梓雯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这些。

她只是想陪着她。

“我……我不是人。”她小声说。

“我知道。”

姜原雅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

“史书怎么写,后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元梓雯,你听着。”

“这世上,能与我并肩,站在天下之巅的,只有你。”

她没有给她皇后的名分,但她给了她一个皇后的承诺。

元梓雯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广寒宫依旧清冷,可她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握紧了姜原雅的手。

花好月圆,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后记

新政推行的阻力比想象中更大,姜原雅几乎将所有心神都投入了前朝的角力中。

她忙起来,便很少有时间再手把手教元梓雯什么。

元梓雯乐得清闲,每日除了分拣奏折,便是在书房里寻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看书。

这天,她正临摹一幅前朝的山水长卷,鼻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她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

痒意没有消失,反而顺着脸颊蔓延开,带着一种极细小的刺痛。

她放下笔,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

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不像是皮肤,倒有些发干、发硬。

元梓雯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到偏殿,找出许久未用过的铜镜。

镜子里的人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在左边脸颊上,出现了一小块不甚明显的褶皱,颜色也比周围要暗淡一些。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块地方。

一小片干枯的皮屑掉了下来。

皮屑

元梓雯的动作僵住了。

她看着镜中那点刺眼的白色,脑子一片空白。

这张人皮……要坏了。

接下来的几天,元梓雯过得心惊胆战。

她开始用头发遮住半边脸,走路也总是低着头,尽量不让任何人看清她的脸。

姜原雅太忙了,起初并未察觉。

直到这天夜里,她处理完政务,回到寝殿,发现元梓雯居然没在等她。

宫女说,神女殿下今天很早就歇下了,说是不舒服。

姜原雅推开内室的门。

殿内没有点灯,元梓雯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梓雯?”

姜原雅走到床边坐下。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应。

“哪里不舒服?”

姜原雅伸手去拉她的被子。

“不要!”

元梓雯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带着哭腔和惊慌。

她越是这样,姜原雅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没再多问,直接掀开了被子。

元梓雯迅速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把手拿开。”

姜原雅的语气不容置喙。

元梓雯瑟缩了一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放下了手。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姜原雅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原本娇俏的小脸,左半边已经出现了大片的腐烂和剥落,露出

姜原雅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厌恶或恐惧。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俯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柔软的绒毛。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声音很轻。

元梓雯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姜原雅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有我呢。”

第二天,女皇下令,神女殿下需静心清修,任何人不得打扰。

元梓雯被姜原雅安置在了寝殿最深处的暖阁里,除了姜原雅,谁也见不到。

姜原雅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的时候,元梓雯正坐在窗边发呆。

“姐姐。”

她小声喊了一句,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敢让她看自己的脸。

姜原雅把汤碗放下,走到她身边蹲下。

“梓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们月兔化形,是天衣无缝的。”

元梓雯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沉默了很久,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开了口。

“我……我不是化形。我下凡的时候,法力尽失,是我从坟墓里挖出了这个女孩的身体,把她变成了皮,所以……”

姜原雅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初见时,这小家伙连走路都跌跌撞撞,对这具身体如此生疏。

“所以,这不是法术,只是一张皮?”

姜原雅轻声说。

元梓雯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它放太久了,要烂了。”

“姐姐,我是不是很吓人?我是个怪物。”

“胡说。”

姜原雅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动作很轻,刻意避开了那些腐烂的地方。

“你不是怪物。”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凡人的皮肉会腐坏,但总有东西能让它长久保存。”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千年树脂。”

她看向元梓雯,“我记得古籍上记载,西域有奇树,其树脂可使枯骨生肉,万年不腐。国库里或许有。”

姜原雅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不过半个时辰,一个温润的玉盒就被送到了暖阁。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团琥珀色的半透明膏体,散发着奇异的草木清香。

姜原雅用指尖剜了一点,膏体触手温热。

“闭上眼。”

她对元梓雯说。

元梓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紧张地颤抖着。

冰凉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树脂,一点点涂抹在她腐烂的脸颊上。

那感觉很奇特,起初有些刺痛,很快就变成了一阵阵舒缓的清凉。

她能感觉到,那些坏死的皮肉正在被某种力量修复、滋养。

姜原雅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修补一件绝世珍品。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

元梓雯慢慢睁开眼睛。

姜原雅正拿着一面小巧的琉璃镜,递到她面前。

镜子里,她脸上的腐烂和褶皱全都消失了,皮肤恢复了原先的光洁,甚至比以前更加细腻。

她完好如初。

元梓雯激动地摸着自己的脸,抬头看向姜原雅。

“姐姐!”

可姜原雅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元梓雯顺着她的视线,重新看向镜子。

镜中人的脸是完美的,可那双眼睛,却不再是之前的黑色。

它们变成了一种剔透的、纯粹的红色,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在光下流转着动人的华彩。

元梓雯的血色瞬间褪去。

“我的眼睛……”

“很好看。”

姜原雅打断了她的话。

她伸手抚上她的眼角,语气里全是真诚的赞叹。

“比以前更好看。”

元梓雯愣住了。

姜原雅俯下身,在她红色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把你错认成凡人了。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的元梓雯。”

暖阁里的烛火摇曳。

劫后余生的庆幸,长久压抑的恐惧,和此刻满溢心房的感动交织在一起,酿成了最烈性的酒。

元梓雯主动抱住了姜原雅的脖子,吻了上去。

姜原雅先是一怔,随即反客为主,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内室的床榻。

衣衫褪尽,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烧得惊心动魄。

……

事后,姜原雅浑身酸软地瘫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小家伙。

元梓雯的睡颜很乖巧,呼吸均匀,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红晕。

姜原雅实在想不通。

别看元梓雯身子小小的,那体力和耐力,简直好得不像话。

她一个常年习武、勤于政务的皇帝,最后竟然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个。

姜原雅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被压在身下了……

欸,为什么要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