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马高原的中秋,
没有江南的桂香盈袖,唯有砭骨的寒风卷着碎雪,掠过长津湖上游渐渐冰封的江面。
汪瑾率领的朝鲜光复军第一师,
悄然蛰伏在长津江两岸的密林之中——墨色的冰面映着残缺的月影,两岸松涛如诉,陡峭山壁与错落石缝构成天然屏障,将这支渴望光复故土的队伍藏得严严实实。
身后,
日军第四师团第八联队的追击声步步紧逼,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靴底碾过冰霜的咯吱声,在空旷的高原上格外刺耳,打破了中秋夜的死寂。
队伍借着月影收拢阵型,
士兵们裹着单薄的冬衣,枪托上凝着白霜,脸颊冻得通红,却个个眼神锐利如鹰。
不少人怀里揣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那是中秋仅有的口粮,有人偷偷摩挲着贴身藏着的家信,信纸早已被雪雨浸得发皱,却承载着对故土的牵挂。
汪瑾伏在一块覆着马牙霜的巨石后,透过望远镜盯着下游山道——日军正沿着江谷盲目推进,
联队主力被狭窄地形拉长,先头部队与后续梯队拉开了半里距离,火把的光晕在风雪中摇曳,如同鬼火般飘忽。
“传令下去,三团抢占左侧鹰嘴崖,截断日军退路;一团、二团沿江岸交替伏击,打一轮就撤,别恋战!”
汪瑾压低声音,指尖在雪地上划出简易战术图,语气冷静得不含一丝波澜。
他深知中秋之夜的霜雪是最好的掩护,也清楚高原的严寒是无形的敌人,拖延越久,队伍的损耗便越大。
寒风中,
信号弹骤然升空,划破被月影染淡的天幕。江岸密林里,
枪声瞬间炸响,子弹带着呼啸掠过冰封的江面,日军先头部队猝不及防,纷纷倒地。
第八联队联队长见状大怒,下令炮火覆盖,却因山势陡峭、视线受阻,炮弹大多落在空谷中,只溅起漫天的雪雾与冰屑。
汪瑾趁机挥旗,部队如同雪地里的猎豹,打完一阵便迅速钻入更深的山林,只留下日军在江谷中狼狈搜寻,咒骂声被寒风吞没。
夜色渐浓,
高原气温愈发低寒,士兵们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粒。
汪瑾搓了搓冻得发紫的双手,望着远处日军营地的篝火,那火光在风雪中忽明忽暗,如同侵略者脆弱的野心。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士兵,声音不大却极具力量:“今日中秋,本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故土遭辱,同胞受难,我们别无选择。”
他抬手拭去脸颊的雪粒,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现在,队伍在此休整,天亮后到狼林山脉,我们再给第八联队付出惨重代价!”
风霜依旧,
汪瑾正用树枝拨弄着篝火,
试图让火焰燃得更旺些,给围在四周取暖的士兵们多添几分暖意,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通讯员粗重的喘息。
“汪会长!”
通讯员一头扎进篝火圈,积霜从他的帽檐、肩头簌簌掉落,他顾不上拍打,脸上带着难掩的狂喜,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消息!奉天急电——空军要给我们空投物资,让我们立刻准备空投场地!”
话音刚落,
篝火旁的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欢呼,冻得僵硬的脸上终于绽开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