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别墅在晨曦中苏醒。短暂的周末亲子度假如同一剂高效的舒缓剂,让每个人都容光焕发。
乐希早早起床,和爱琪、儿子珩珩一起吃了阿姨准备的丰盛早餐。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准备去“维度”画廊处理积压的事务。
“爸爸,上班班?”珩珩坐在儿童餐椅上,用小勺子舀着燕麦粥,眨着大眼睛看着乐希。
“嗯,爸爸去上班。”乐希俯身亲了亲儿子奶香的小脸蛋,“珩珩在家要听妈妈和阿姨的话。”
“珩珩乖。”小家伙用力点头,逗得爱琪和乐希都笑了。
乐希又走到爱琪身边,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手自然地抚上她的孕肚:“老婆,我去公司了,你一个人回学校,路上一定小心,到实验室给我发个消息。中午记得按时吃饭,别光顾着忙项目。” 他的眼神黏腻,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
“知道啦,乐总,你快走吧,再啰嗦要迟到了。”爱琪笑着推他,心里却因他事无巨细的关心而泛甜。
送走乐希,爱琪在阿姨的帮助下,也给珩珩收拾利索,自己则换上了舒适宽松的孕妇装,准备去学校实验室。她的研究生项目进入了关键的数据分析阶段,虽然工作室合并后压力减小,但学业上她从不懈怠。
司机将爱琪平稳地送到学校。研三的校园生活,更多的是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爱琪和导师、同学沟通了项目进展,便沉浸在一堆数据和文献中。思维的碰撞和学术的专注让她暂时从家庭琐事中抽离,感受到另一种充实的快乐。
中午,她和同实验室的几位同学一起去了学校食堂。虽然乐希更希望她去外面环境更好的餐厅,但爱琪很喜欢食堂这种充满烟火气和青春氛围的地方,偶尔换换口味也觉得不错。
几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边吃边聊着实验中的趣事和未来的职业规划。爱琪因为孕期,吃得比较慢,也听得比较多。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了刷朋友圈,看看朋友们的新动态。
忽然,一条本地知名高端早教中心“启迪乐园”的推广链接吸引了她的目光。链接里展示了明亮整洁的教室、丰富多彩的益智玩具、还有孩子们在老师引导下进行音乐、艺术、体能活动的欢乐场景。配文是:“抓住宝贝黄金启蒙期,给未来一个更好的起点!”
爱琪的心猛地一动。珩珩快两岁了,按照年龄,下半年九月份就可以考虑送入幼儿园的托班。小家伙聪明活泼,但一直是在家人和阿姨的环绕下成长,很少接触陌生的同龄人和集体环境。是不是应该提前让他去早教机构适应一下?感受一下有规律的小集体氛围,学习一些基本的社交规则,也能开发一下潜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有些挥之不去。她几乎能想象出珩珩在那样一个充满童趣的环境里,可能会有的新奇和兴奋,当然,也可能会有短暂的分离焦虑。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点开那条朋友圈,选择了转发给乐希。并在后面附言:「刚刚刷到的,感觉环境不错。想到珩珩下半年可以考虑上幼儿园了,要不要先带他去类似的早教中心体验一下?适应一下集体生活?你觉得呢?」
发完消息,她放下手机,继续和同学吃饭聊天,心里盘算着如果乐希同意,可以找个周末先去实地考察一下。
与此同时,“维度”画廊附近的的一家高级西餐厅内,乐希正和顾名辰共进午餐。两人聊着画廊近期的一个当代艺术展的筹备情况,以及酒吧“时光虫洞”下个季度的营销方案。
“林彦那边说,‘虫洞’想搞个主题派对,结合一些沉浸式戏剧的元素,你觉得怎么样?”顾名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问道。
“想法不错,但具体执行要细化,安保和体验感要平衡好。”乐希抿了口红酒,思路清晰,“你让策划部先出个详细方案看看。”
这时,乐希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是爱琪发来的微信消息。他随手点开,看到了那条早教中心的链接和爱琪的留言。
快速浏览完链接内容,乐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早教中心?让珩珩去那种地方?
顾名辰察觉到他一瞬间的走神,挑眉问:“怎么了?爱琪有事?”
乐希把手机屏幕转向顾名辰,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老婆问,要不要送珩珩去早教中心体验一下,为下半年上幼儿园做准备。”
顾名辰瞥了一眼,耸耸肩:“早教?现在好像挺流行的。雅可之前也提过一嘴,说哪个朋友的孩子去了,感觉还行。不过我觉得没必要那么早把孩子送出去吧?家里有人带,环境也好,去那种机构,孩子多,容易生病,老师哪能像家里人一样照顾得精心?”
这话简直说到了乐希心坎里。他收回手机,眉头并没有舒展:“是啊。珩珩才多大?家里有阿姨,有爸妈看着,想玩什么、学什么,家里不能创造环境?非得去那种挤满小孩的地方?而且现在各种病毒也多……”
他越想越觉得不妥。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珩珩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可能因为找不到家人而哭泣,可能被其他孩子不小心推搡,可能因为卫生问题而生病……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无法接受。他的儿子,在他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好好儿的,何必早早去经历那些不必要的“锻炼”?
他几乎没再犹豫,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爱琪的电话。这件事,他觉得在电话里说清楚比打字更好。
学校食堂里,爱琪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乐希”的名字。她有些意外,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连忙对同学们示意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接通。
“喂,乐希?怎么打电话过来了?看到我发的链接了?”爱琪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电话那头,乐希的声音传来,语调平稳,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宝宝,我刚和名辰在吃饭,看到你消息了。关于早教中心的事,我觉得没必要。”
爱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反对得这么干脆:“为什么没必要?我觉得让珩珩提前适应一下集体环境挺好的呀,而且也能学到点东西……”
“学东西?”乐希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不认同,“他现在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玩,开心健康地成长。家里什么没有?玩具、绘本、空间,哪样亏待他了?你想让他学什么,我们请专业的老师到家里来一对一教不行吗?环境干净又安全。”
“这不是亏待不亏待的问题,”爱琪试图解释,“这是让他有机会接触更多同龄人,学习怎么和小伙伴相处,怎么在集体中遵守规则,这和在家的体验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乐希的反问很快,“规则?他才两岁,需要学什么复杂的规则?和小伙伴相处?小区里不是也有差不多大的孩子吗?让阿姨多带他去儿童乐园玩玩就行了。去早教中心,一周就那么一两节课,能有多大效果?反而要折腾孩子,折腾大人接送。而且,”他加重了语气,“老婆,你现在怀着孕,本来就辛苦,再为这个操心,我更不放心。”
他又搬出了担心她身体的理由,但爱琪听得出来,这主要还是源于他对珩珩过度保护的心态,以及对早教机构本身的不信任。
“乐希,你不能总把他圈在家里……”爱琪有些无力。
“我不是圈养他,我是给他我认为最好的保护和环境。”乐希的语气强硬起来,“宝宝,这件事听我的。珩珩还小,不需要去什么早教中心。等他再大一点,直接去好一点的幼儿园就是了。到时候我们肯定要仔细考察挑选,但现在,没必要提前去受那个罪。”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放缓,但依旧带着终结话题的意味:“你安心完成你的项目,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珩珩的事情有我操心。好了,我这边还在和名辰谈事情,先挂了。”
说完,不等爱琪再回应,乐希那边便结束了通话。
爱琪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站在食堂走廊的窗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窗外的阳光明媚,学生们欢声笑语地走过,但她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很多这个年龄段孩子父母都会考虑的建议,甚至只是“去看看”、“体验一下”,并非立刻就要报名缴费。为什么在乐希那里,就变成了需要如此坚决抵制的事情?他那句“听我的”,带着熟悉的、不容挑战的专制,让她刚刚因为周末度假而变得柔软的心,又微微沉了下去。
她理解他的担心,也明白他对孩子视若珍宝。可是,这种全方位的掌控和过度保护,真的对珩珩的成长好吗?难道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在他视线可控范围内的一切,才是绝对安全的吗?
一种微妙的沮丧和失落感,伴随着孕期敏感的激素变化,悄然蔓延开来。她感觉,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需要艰难沟通和磨合的鸿沟。
西餐厅里,乐希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桌上,表情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名辰看着他,了然地问:“怎么?爱琪坚持想去?”
“她也就是一时兴起,看到别人发觉得新鲜。”乐希拿起刀叉,继续用餐,语气笃定,“我跟她分析清楚了,她应该能明白。珩珩现在去早教,弊大于利。没必要。”
顾名辰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孩子小时候还是在自己身边放心。那些机构,宣传得天花乱坠,谁知道实际怎么样?而且现在确实病毒多,小孩子抵抗力弱,聚在一起容易交叉感染。雅可那个朋友的孩子,上了早教后,好像就感冒了好几次。”
两个男人在这个问题上迅速达成了共识,都认为将幼小的孩子置于一个无法完全掌控的陌生集体环境中,是一种不必要的风险。他们有能力提供最优渥、最安全的家庭成长环境,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