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秦家家庭会(1 / 2)

正房窗棂上的玻璃透着暖黄灯光,孟彩霞站在廊檐下,手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喊:

“解娣!麻利儿着回来做饭!甭在外头跟人逗闷子了!”

闫解娣赶紧应了声 “知道啦!妈!”,把账本往柜台一撂,

还不忘抻着脖子朝正房方向咧嘴笑了笑,刚要起身,又听见孟彩霞补了句:

“告儿你,向北说今儿个想吃炖肉,你多搁点料,别跟平时似的抠抠搜搜的!”

闫解娣走到垂花门这儿,脚步顿了顿,脸上堆着褶子笑,凑到门边小声回:

“哎哟妈,您这是哪的话!我这不是想着省着点嘛,

这月肉票可就剩两张了,再这么造,后头可就没得吃了!”

嘴上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满是顺从,手上还下意识地抻了抻衣角,半点不掺赌气的意思。

孟彩霞站在门口听了,笑骂一句:“你这丫头,就这点心眼!

放心,肉票妈这儿还有富余,赶紧去,一会儿向北该回来了!”

“欸!还是妈疼我!” 闫解娣脆生生应着,撒丫子往厨房跑,

心里却还在琢磨,这炖肉的料可得少放,不然太费钱。

别看一家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其实老二老三早就分开单过了。

要不然这一大家子人,每天吵吵嚷嚷的,吃顿饭都能不得安生。

三进院的格局更雅致些,也更小些。

秦家老两口带着老四,就住三进院里,东西耳房则是秦家老爷子的 “宝地”,

一间养着十几盆兰花,一间摆着套旧红木桌椅,

老爷子没事就窝在这儿喝茶养花,甭提多自在了。

但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秦家老爷子秦淮林突然就没影儿了,

他那两间耳房 “宝地” 也落了锁,原本养得油绿的十几盆兰花没人搭理,

叶子都蔫了大半,摆着旧红木桌椅的那间也积了层薄灰,连窗台上的紫砂壶都蒙了尘。

院角的爬山虎叶子已经红透,攀着灰墙蔓延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红,

跟院心那棵老枣树的枯枝搭在一起,倒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冷清,

再没了往日老派的闲适韵味。

暮色越沉,胡同里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

把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秦家的三个铺面彻底上了门板,闫解娣的嗓门从二进院传出来,

叉着腰喊在外头疯玩的小子们:“臭小子们!还不回家吃饭?

再疯就把你们锁外头,姥姥的!”

屋檐下的灯也亮了,暖融融的光淌出窗棂,落在院里的落叶上。

被拎回来的收音机还在响,这会儿播到 “既生瑜,何生亮” 的叹惋,

混着院里传来的碗筷碰撞声、孩子的嬉闹声,

还有孟彩霞给闫解娣递酱油时的叮嘱声,把这秋日的晚景衬得格外安稳。

晚饭后的秦家大院,倒是比饭点时清静了不少。

孩子们被各自爹妈打发去院里背旮旯儿玩弹球、跳皮筋,

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隔着老远传过来,却衬得三进院那片区域更显寂静。

原因很简单,除了这群半大孩子,秦家所有成年人都被老太太孟彩霞叫到了她屋里,

就连出嫁多年、如今三十四岁的秦向梦,也被老太太专门打发老三秦向华去给接了过来。

孟彩霞的屋里早早就支起了八仙桌,桌上摆着瓜子、糖块,还有几碗晾温了的粗茶。

这会儿屋里坐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儿都快没了。

靠东墙的椅子上坐着老大秦向北,他今年三十二,在街道办熬了十多年,

如今总算混上了编制,身上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的确良干部服,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他手里捏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正慢条斯理地抿着水,

眉眼间带着体制内人特有的沉稳,偶尔还抬眼扫一圈屋里的人,没吭声。

老二秦向中挨在老大旁边,二十七岁的他早就不在皮革厂混了,

如今跟媳妇守着五金铺子,还凭着修自行车的手艺赚外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