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14日清晨,天色刚泛鱼肚白,郑州须水镇的国道上弥漫着一层薄雾。
跑长途的司机老陈正开着他的解放卡车往市区送货,突然,路边沟渠里一抹刺眼的白色让他踩了刹车。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全裸着俯卧在杂草中,脖子被一件撕烂的碎花衬衫紧紧勒着,勒痕深陷进皮肉。
她的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像是从高处被抛下来的。老陈哆嗦着报了警,自己蹲在路边吐了一地。
警方赶到时,现场触目惊心。死者叫葛芳芳,20岁,须水镇本地人。
法医的检验结果更令人发指:她生前遭到至少两人轮奸,颈部扼痕显示凶手用了死力,几乎掐断了喉骨。尸体从1米以上的高度被推下——很可能是行驶中的机动车。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办案的老刑警王卫国盯着现场照片,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的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了多起手法相似的案件,时间跨度四年,地点横跨郑州、濮阳两地。
而这一切罪恶的源头,要追溯到四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
公厕外的女尸
1995年2月21日清晨,郑州西岗加油站旁的公厕外,扫大街的刘大娘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
她看见一个女人歪倒在厕所外墙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裤子褪到膝盖,上半身的棉袄被撕开,露出一片青紫的皮肤。
消息像炸开的油锅,迅速传遍了周边居民区。不远处的一片老家属院里,48岁的张秀英正心神不宁——她22岁的女儿林晓燕昨晚去上夜班,到现在还没回来。
女儿在国棉厂做挡车工,平时早上七点肯定到家了,现在都快八点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张秀英的心脏。她跌跌撞撞跑到加油站,扒开层层围观的人群。只一眼,她就瘫软在地——那张惨白浮肿的脸,正是她女儿。
林晓燕的尸体被迅速运走。尸检报告冰冷而详细:颈部有散在条状表皮剥脱,系被人用手扼压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但是并没有检测出精斑,很可能凶手在实施性侵过程中因紧张未能射精。死亡时间在昨晚9点到11点之间。
“晓燕是晚上9点半骑自行车出门的。”张秀英哭得几乎昏厥,“出门前还好好的,说厂里最近赶工,夜班补贴高……”
侦查员走访了林晓燕的同事。她的好友周倩提供了一条线索:“昨天下午有个男的打电话到车间找晓燕,我说她没上班,让他晚上十点以后再打。声音……有点像她前男友赵刚。”
赵刚,25岁,洛阳人,无业。林晓燕的父母嫌他不务正业,硬是拆散了两人。周倩回忆:“赵刚放过狠话,说晓燕不跟他好,谁也别想好过。”
警方扑到赵刚的租住处,人已不见踪影。三天后,蹲守的民警在出租屋外抓住了偷偷回来取衣物的赵刚。
这个年轻人脸色蜡黄,面对审讯倒很坦然:“我是爱过晓燕,但她家看不上我,我能怎么办?难道真去杀人?我还没那么傻。”
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他和两个老乡在纺织厂家属院偷了一辆白色面包车,连夜开往安阳销赃。
警方核实后,确认盗窃案属实。赵刚因盗窃被处理,但杀人嫌疑被排除。
线索断了。警方在林晓燕的人际网里反复筛查,没发现任何人有作案动机。
案件被归为“路上偶遇变态歹徒激情作案”,但因缺乏目击者和物证,侦查陷入僵局,卷宗被放进了档案柜。
谁都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水渠下的冤魂(1998年11月)
三年时间悄然而过。
1998年11月17日傍晚,须水镇闫家庄村民老李扛着铁锹去浇麦地。
路过村头那条干涸的水渠时,他瞥见渠边散落着几件女人衣物——一件红毛衣,一条蓝裤子,还有一只黑色皮鞋。
老李心里嘀咕,顺着衣物方向往水渠深处走。水渠连着个废弃的注水池,里面长满枯草。
他跨过池边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看去,枯草
老李用铁锹拨开枯草,一张肿胀发紫的女人脸赫然出现。他连滚带爬跑回村里报了警。
死者是26岁的董梅,本村人,在镇家具厂做油漆工。五天前的晚上,她下夜班后骑自行车回家,就此失踪。警方在方圆几里都没找到那辆飞鸽牌自行车。
尸检结果令人心沉:董梅被强奸后扼颈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正是失踪那晚。尸体被拖行过,背部、腿部有大片擦伤,抛尸前应该已经死亡。
排查迅速展开。村民反映,同镇付庄村的刘建军最近不见了——董梅失踪后他就跑了。
11月26日,警方在洛阳亲戚家找到了刘建军。这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吓得不轻:“我是跟董梅好过,11号晚上我们还……可我真没杀人!我是听说出事了,怕说不清楚才跑的!”
血型比对排除了刘建军的嫌疑。案子发生在相对封闭的村庄,警方判断凶手极有可能是本地人。排查重点转向有前科的青壮年。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李文安。
幽灵般的影子
李文安,32岁,须水镇白寨村人。17岁时因伙同他人轮奸少女被判9年,减刑后于1992年底出狱。婚后有两个孩子,但常年不在家。
民警到他家走访时,他妻子王彩凤眼神闪烁:“他出去打工好几年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然而邻居的说法截然不同:“去年秋天还见着他呢,好像开辆出租车回来过。”
王彩凤为什么撒谎?李文安有强奸前科,身高体型也符合侧写。专案组将他列为重点嫌疑人,开始追踪他的行踪。
几经周折,线索指向濮阳——李文安可能在那里开出租车。郑州警方奔赴濮阳协查,没想到,一桩更大的系列案件浮出水面。
1997年6月30日晚,濮阳女青年张悦在与男友约会后失踪。七天后,尸体在郊外一窑井内被发现,被强奸后扼颈致死。
1997年12月16日,市政工人在清理另一处窑井时,发现一具全裸女尸,死亡约两个月,年龄18岁左右,同样奸杀。
1998年8月18日,21岁的女职员陈玲在参加朋友生日聚会后失踪,次日被发现抛尸在检察院对面草丛中。
1998年9月14日,又一具女尸在窑井出现。
1998年10月1日,幼儿园教师杨琼的新婚之日。凌晨4点,她出门去百米外的幼儿园打电话催促同学来帮她盘头,从此消失。11月6日,她的尸体在河床草丛中被发现,下身赤裸。
五起案件,手法高度一致:夜间独行女性、强奸、扼颈、抛尸荒僻处。濮阳警方压力巨大,排查过上百人,始终无果。
听完郑州警方的介绍,濮阳刑警队长猛地一拍桌子:“并案!绝对是同一个人!”
五万元封口费
就在两地警方合力追查李文安时,1999年7月,葛芳芳的尸体出现了——案件又回到了郑州须水镇。
“李文安回老家了,而且有了同伙。”专案组研判,“葛芳芳案是两人作案,他肯定不是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