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县街道上冷清得可怕,不少铺面民房仍有火势,冒着浓烟。
集市一片狼藉,摊位掀翻,蔬菜混杂着雪晶盖在尸体上,阶台上的血渍已冰冻,哀痛和哭嚎声隐约此起彼伏。
密县济世堂门口,收拢了不少受伤的百姓。
大多怯生生的看着周怀民等军官及十几个宣教员。
一个老妇脸色漆黑,身上也黑,仓皇躲藏时,腿被割伤,贺大夫为他敷药包扎一番。
“贺大夫,真的不要钱?”
“不收,大伙今日诊药费都由这位巩县的周老爷付了。”贺大夫为各县民疗伤,女儿在一旁熬药。
老妇忙向周怀民等人跪谢:“谢周老爷~各位老爷~”她一边抹泪哭嚎,“俺家开煤铺的,儿子被贼寇杀啦,家里值钱的都被天杀的贼寇抢了,躲在煤堆里才活了老命,可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怀民等人搀起,好生安抚劝慰。
众人见这些人说话和气,还出钱为自己诊治,和那申贼大不相同,甚至比县衙的官差都好太多。这些官差不仅不救自己,还投靠申贼,欺压百姓。
紧张警惕的劲头卸下,都开始向周怀民等人哭诉。
老裁缝攥着被扯破的衣袖哭:“他们把我拽到街上,卷了我铺里所有成衣,这些都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卖炊饼的老汉指着空荡荡的炉灶:“我刚蒸好一笼饼,贼寇冲进来抢,我拦了一下,他们拿刀背砸我脊梁,现在还疼……”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红着眼眶:“他们砸了县学,把先生的书全扔进茅厕,还说读什么书?老子不识字照样吃香喝辣。”
密县西门外。
“营长!凭啥第三营能进城,我们就在外面看守俘虏?”第四营的哨长邓叔和其他几名亲卫向付长秋抱怨。
付长秋也感觉没面子,怒道:“谁让你们的军纪差,咱社长最重百姓民生,也是为了你们好,要是谁犯了错,我可保不了你。”
“咱们之前是山贼没错,但现在不是了!我们也是社兵!他们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到!别瞧不起人!”邓叔对一旁的第三营吆喝道。
第三营营长康廷光瞪了他们一眼,站在城门口,对部下喝道。
“都打起精神,管好自己的手和你的小老弟,奸淫或调戏妇女者,必死!你老母妻儿在村里也抬不起头!”
“一切缴获要归公,周会长给我们发的兵饷足够优厚,就是不想让我们社兵和官匪们一样劫掠成性,缴获物资都是用来保障咱家人生活的。”
“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缺什么东西找队长,队长没主意找哨长,哨长不能解决找我,总之不准私自借用百姓一针一线!”
“说话要和气!咱们都经常和周会长、总务堂、保安堂、报社安置流民,熟悉话都怎么说,不准凶喝百姓!”
“百姓戒备会反击,小心被误伤,不要太靠近百姓!都听明白了吗?咱们三大纪律三大注意能不能做到?”
康廷光故意说的很大声,让第四营这些刺头也听听。
“能!为人民服务!”第三营个个朝着第四营喊,表情得意。
“进城!”
众社兵进城,各哨分工,负责为商铺和民居灭火、抬尸体到城外焚掉、清扫拦路的倾塌砖石、守住县衙及各仓。
常平仓里还有不少粮食。
各哨的炊事班取粮购锅,在县衙大院围起土灶熬粥。
一些户房司吏及衙班快手,被社兵绑了,捆在廊柱上,等候发落。
范秀芝抱着婴儿找到周怀民,焦急道:“周会长,俺男人还在南监关着,这知县老爷也死了,俺们也没犯啥大错,能不能放他出来?”
知县的头,被申靖邦、于大忠吊在县衙甬道边的申明亭下。
“你是吏房的董司吏?你们县丞呢?也死了?”周怀民和张国栋盘问胥吏。
“死了!申贼在北湖凿个冰窟窿,把他丢在冰下只准露头,活活冻死了。”董司吏见这群人不是贼寇,也不是新指派的知县,不可能这么快。倒像是乡绅。
但本县乡绅各自据寨自保,守住自家子弟和钱粮就行,谁没事来这里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