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宦官最大的一个短板了。
宦官的权力从来都不是源于自身,而是来自于皇权。
纵观上下五千年,权宦可谓数不胜数。
但是能够得善终之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宦官之所以能够成为搅弄风云之人,都是因为他们背后有皇帝站着。
但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
在皇帝春秋鼎盛之时,深得信任的宦官自然是威风无比。
当年太上皇临朝,戴权执掌司礼监,人称内相,就连内阁一众阁老对戴权都要礼让三分。
但是随着太上皇幽禁大明宫,戴权也是受到了巨大影响,在宫中的势力锐减,只能勉强自保。
这还是建立在太上皇还活着的前提。
戴权能够执掌司礼监数十年,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
他必须要切实考虑一下,万一太上皇驾崩之后,自己该如何确保自己的晚年不被清算。
在戴权之前的人生里,他有过许多的仇人对手。
但这些人基本都被戴权清理干净了,没有什么隐患。
对戴权退休生活威胁最大的就要数贾琅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戴权自己为了银子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想到这件事戴权也是被自己快气笑了。
收了三份贿赂,要买三条人命。
这在戴权的人生之中,不过是平平无常的一件事。
在他当年当权之事,这种事多的他记也记不清楚。
但戴权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给自己来了个狠的。
这三个人里出了两个国公一个侯爵。
虽然说在此之前,贾琅三人一点动作都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但戴权不傻,他可不觉得这是因为贾琅三人毫不知情,所以才没有找自己的麻烦。
之所以会这样,只不过是因为太上皇还在世。
戴权是太上皇最信任的宦官,谁也不会在太上皇人生的最后时刻去动戴权,给太上皇去添堵。
但太上皇一死,戴权的下场可想而知。
戴权也是读过史书的,邓通的故事他也知道。
邓通是西汉时期汉文帝的宠臣。
汉文帝背后长了一个疮,邓通为讨好汉文帝,曾多次为其吸吮痈疽脓血。
当文帝问“天下谁最爱我”时,邓通回答“太子最孝”,但太子刘启(即后来的汉景帝)在被迫为文帝吮痈时面露难色,事后得知邓通的“功劳”后深感羞辱与怨恨。
熟悉老刘家皇帝人都知道,老刘家的人是最记仇的,这是根上传下来的毛病。
就拿汉高祖刘邦来说,刘邦年轻时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还老带着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回家蹭饭,全家都很烦,大嫂尤甚。有一次,刘邦又带朋友回来了,大嫂就故意用勺子刮锅底,提醒刘邦没饭吃了。
这个举动无疑让刘邦在朋友面前很没有面子,这件事也被刘邦深深刻在了心中。
后来刘邦打败项羽,一统天下后大封功臣。
刘邦的大嫂为自己的儿子向刘邦求一个爵位。
刘邦一看见大嫂就想起了当年的旧事,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封赏侄子。
最后是刘邦的父亲出面劝说,刘邦才不得已给侄子封了个侯爵。
但刘邦给的封号也是颇为耐人寻味,他给侄子刘信封了个羹颉侯,所谓羹颉,就是锅里没饭的意思,以此来讽刺大嫂当年的行为。
先祖如此,后辈们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特别是汉景帝刘启,那是出了名的凉薄无情又性情暴躁。
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跟吴王刘濞的世子下棋,一时起了争执,刘启拿起棋盘猛击世子,直接把吴王世子活活打死了,也给自己混了个大汉棋圣的诨号。
后来的七王之乱,吴王刘濞是主要推动者,跟此事就有着极为深刻的原因。
至于杀老师杀儿子,对刘启来说那是常规操作。
就这么一个主儿,邓通把他给得罪了,那还能有好嘛。
在汉文帝在世的时候,刘启自然是引而不发,一直忍着对邓通的厌恶。
等到汉文帝去世刘启登基之后,刘启直接把邓通一撸到底,最后邓通这个曾经富甲一方的豪富被刘启逼的是走投无路,饥寒交迫而死。
虽然说邓通不是宦官,可是对于戴权而言,自己此时的处境,与邓通何其相似。
而贾琅,又与刘启的性情一般无二。
戴权可是知道宁荣二府当初和贾琅的梁子。
当初宁荣二府逼着贾琅代替贾宝玉前去从军,贾琅是记在了心中。
如今再看宁荣二府,宁国府被贾琅取而代之,贾珍贾蓉父子流放三千里,生死未卜。
至于荣国府,被贾琅折腾的终日不得安宁,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家破人亡的地步。
戴权心里如何能够不害怕,不感到惊恐呢。
因此在纠结了一番后,戴权看向贾琅恭敬说道。
“公爷如此洞察秋毫,咱家敬佩至极。”
“不错,太上皇的身体已经是病入沉疴,龙驭上宾,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目前就连陛下都不知道,太上皇日日都在服用虎狼之药吊住身体,看起来红光满面,但实际上,就要油尽灯枯了。”
“聪慧如公爷,自然能猜到咱家的心思,太上皇一旦殡天,咱家必然是要离开宫中。”
“如今咱家所求,无非就是安度余生。”
“只要公爷愿意高抬贵手,不计前嫌,有什么事情,公爷吩咐便是。”
看着戴权如此诚恳的模样,贾琅淡然一笑道。
“戴公公不必如此,我并非强人所难之辈。”
“当初三家收买于你,想取我与英国公安化侯的性命。”
“但归根结底,你不过是把刀罢了,你我之间没有私仇。”
“你能如此说,我很是开心。”
“我想见太上皇一面,要做到绝对隐秘,除了你我太上皇外,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只要你助我促成此事,我保你余生安宁,你可愿意。”
戴权听后心中很是疑惑与震惊,他很是难以置信看向贾琅。
“就只是如此嘛,只需要咱家安排公爷见太上皇一面。”
贾琅微微点头后说道。
“没错,就是如此。”
“怎么样,做得到吗?”
戴权这下心里有些慌了。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贾琅提的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对戴权来说没什么太大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