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前,汉军大营。
刘璟站在营帐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蟠龙纹路。义阳城就在前方二十里处,城墙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与铁锈的气味——那是露水与兵器混合的味道。
\"陆法和...\"刘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个奇士绝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城休整。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鸡鸣山,山形如雄鸡报晓,地势险要,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大王,您找我?\"一个粗犷却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璟转身,看见飞羽斥候统领李檦已经单膝跪地。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个子,在晨光中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的孩童,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李檦的甲胄上还带着夜露,显然刚从巡逻中归来。
\"起来说话。\"刘璟挥手示意他靠近,声音压得更低,\"本王担心陆法和还有后手。鸡鸣山地势险要,若在那里设伏...\"
李檦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汉王的意图:\"末将这就去探查。\"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在晨光中闪着狡黠的光。
\"你亲自去。\"刘璟目光如炬,手指点了点李檦的胸口,\"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打草惊蛇。若遇险情,立刻撤回。\"
李檦抱拳行礼:\"大王放心,末将自有办法。\"说完,他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消失在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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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营地边缘的灌木丛中钻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牧童。李檦用泥土抹黑了脸,头发散乱,走路时故意拖着一条腿,活脱脱一个贫苦的放羊娃。他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鞭,赶着五六只瘦羊往鸡鸣山方向走去。
\"咩——\"一只黑山羊不满地叫唤着,似乎抗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主人\"。
\"嘘,别叫,回头给你找最嫩的草。\"李檦低声哄着,眼睛却警惕地扫视四周。每走一步,他都在记忆地形——东侧山坡较缓,适合骑兵冲锋;西侧密林丛生,极易设伏;中间那条羊肠小道,则是撤退的最佳路线。
鸡鸣山的树林比想象中还要茂密。盛夏的阳光被层层树叶过滤,只剩下斑驳的光点洒在地上。李檦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声响——金属轻微的碰撞声,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很多人的呼吸声。
\"果然有埋伏。\"他在心中暗叹,脸上却保持着茫然无知的表情,继续赶着羊往山林深处走去。他的手指悄悄在树干上留下记号,指甲划出的纹路只有汉军斥候才看得懂。
\"乌木扎大人,有个小崽子闯进来了。\"一个蛮兵压低声音报告,他藏身在李檦头顶的树冠中,却不知自己已被发现。
蛮族首领乌木扎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杀了,羊抢来给兄弟们开荤。\"他粗糙的手指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弯刀。
\"不可!\"一个清朗的男声制止道。李檦用余光瞥见一个年轻将领从树后走出,铠甲下的面容刚毅却带着几分书卷气。\"不过是个放羊的孩子,赶走便是。\"
\"你们汉人就是麻烦。\"乌木扎不满地嘟囔,但还是退到一旁——陆法和明确交代,此战以杜僧明为主。
杜僧明对身旁副将使了个眼色:\"王牍,去把那孩子赶走,别吓着他。\"
副将王牍大步走出树林,在距离李檦二十步处停下,粗声喊道:\"小孩!快回去,这里马上要打仗了!\"
李檦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赶羊,心跳却加快了。再往前走十步,他就能看清埋伏的具体人数和位置了。
\"喂!说你呢!\"王牍提高了音量,\"快滚回去!\"他捡起一块石头,作势要扔。
李檦这才\"惊慌\"抬头,手中的鞭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鞭子,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匆忙赶着羊群往山外跑。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睛迅速扫过树林——至少五千名蛮兵,两百梁军,都藏在山坡两侧的密林中。
杜僧明望着\"牧童\"远去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那孩子逃跑的姿势...太刻意了?还是自己多心了?他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到即将到来的伏击上。
\"全军戒备,\"杜僧明低声下令,\"汉军随时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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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檦一出山林就甩开羊群,以惊人的速度飞奔回营。当他气喘吁吁地跪在刘璟面前汇报时,额头上的汗水混着泥土滴落在地上。
\"...至少五千人,蛮兵居多,埋伏在东西两侧山坡。\"李檦快速汇报着,手指在沙盘上点出敌军位置,\"领兵的是个年轻梁将,好像姓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