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久了，我们该去找恰斯卡了吧？记得是在北边的图腾柱那里？”派蒙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三人按照之前的约定，朝着花羽会部族中心的曜石图腾柱走去。一路上，派蒙还在回味刚才被阿尔帕长老称赞为“飞行高手”的喜悦，绕着左钰飞来飞去，喋喋不休。
“左钰左钰，你听到了吗？那个长老说我的飞行技巧很厉害！连花羽会都很少见呢！”
“嗯，听到了。毕竟像你这样不需要翅膀，也不借助风之翼，单靠自身就能长时间悬浮和高速移动的个体，在提瓦特确实很罕见。从能量消耗和机动性来看，你的飞行模式违反了已知的物理规则，值得研究。”左钰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随口说道。
“研、研究？”派蒙吓得往后缩了缩，“我才不要被研究！我就是我，是最好的伙伴，不是什么研究对象！”
荧看着他们斗嘴，脸上露出了微笑。战争的阴霾似乎真的在慢慢散去，这种轻松的日常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那根巨大的黑色曜石图腾柱在阳光下散发着庄严而神秘的气息。恰斯卡和阿尔帕长老已经等在了那里。
“嘿，恰斯卡！阿尔帕！”派蒙热情地飞上前打招呼。
荧也微笑着说：“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是我老爹拉着你们念叨了吧，他都说了什么？”恰斯卡看上去有些无奈。
荧想了想，决定选择性地回答：“你小时候三天离家出走一次的事…”
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同龄人每三个就有一个被你打过的事…”
恰斯卡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嗯…那时候我是有点冲动了。”
“只是有点吗！”派蒙在一旁夸张地叫道。
“哈哈…现在回想起来，带你回花羽会、交给库斯可一家抚养…都还像是昨天一样。”阿尔帕长老感慨万千地看着恰斯卡，“谁都想不到，那个野孩子能长成花羽会最强的战士吧。”
派蒙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欸？当初是你带回恰斯卡的吗？”
“阿尔帕长老那时就已经是老练的绒翼龙骑士了，是她在空中巡逻的时候发现了我，又找到了我的绒翼龙‘妈妈’。”恰斯卡解释道，她的语气里带着对往事的怀念，“‘妈妈’那时也觉得我应该试着回归人类的社会…可惜小时候不懂事，前前后后跟大家闹过不少矛盾。”
左钰在一旁补充道：“听库斯可先生的描述，那段时期你更像一头野兽，而不是一个孤傲的女孩。对人类社会缺乏认知和信任，用攻击性来保护自己，这是很正常的应激反应。”
恰斯卡有些惊讶地看了左钰一眼，随即释然地笑了：“左钰先生说得对，那时的我确实是那样。不过现在，我已经成了全纳塔最懂调停矛盾的人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阿尔帕长老欣慰地看着她，“等到哪天我彻底飞不动了，花羽会和飞行队，就要靠你看着了。”
“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比起指挥调度，还是独自飞在最前头比较适合我。”恰斯卡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正在练习飞行的年轻战士们，“所以还是请长老你再多坚持几年，等科优尔她们成长起来吧。”
阿尔帕长老无奈地笑了笑：“你呀，真是…”
“欸…你们部族难道不是那种，‘谁强谁来当老大！’的风格吗？”派蒙好奇地问。
“花羽会确实信奉‘强大’，但‘强大’的定义绝不止是武力。”阿尔-帕长老解释道。
“呵呵，要是论单打独斗，别说全是精英的飞行队了，花羽会里随便找一个战士，都能轻松打败我。”
荧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外：“我还以为你是武斗派的…”
“让你失望了吗？我从前也是个尚武的战士，可惜少不更事，为了证明自己，跑去‘烬城’奥奇卡纳塔冒险…”阿尔帕长老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结果不但颗粒无收，还受了不小的伤。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从此跟‘强大’这两个字就无缘了。”
“就算身负暗伤，也还是凭经验跟意志成为了统领飞行队的长老——这不也是‘强大’的表现吗？”恰斯卡认真地看着阿尔帕。
“哈…先不提这些了。”阿尔帕长老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左钰三人，“荧、派蒙、左钰先生，我准备了一桌薄酒，还请不要客气。”
“好耶，就等你这句话了！”派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荧无奈地看着她：“刚刚不是才吃过‘火山蛋糕’吗？”
“嘿嘿——点心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派蒙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宴席的氛围很是热烈，派蒙抱着一个比她还大的烤腿啃得不亦乐乎。
“呼…好饱好饱…”她满足地拍着自己的小肚子。
“喜欢的话，三位可以在花羽会里多留一会儿…”阿尔帕长老正热情地招待着，一个年轻的战士瓦尔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阿…阿尔帕长老！有…有要紧事！”
阿尔帕长老的眉头皱了起来：“嗯？”
恰斯卡立刻站了起来：“怎么了？有什么情况，需要我去处理吗？”
“唔…是部族外的一支商队，说要来跟我们谈一项合作。”瓦尔米喘着气说道。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阿尔帕长老显得有些为难，“部族里还有几位‘失翼者’没通知到，飞行试炼的场地也没检查…”
荧看着长老紧凑的日程，轻声说道：“好紧凑的日程…这就是长老吗？”
恰斯卡立刻揽下了任务：“这些部族内的事务，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上了年纪，就不要太折腾自己了。”
“那我们也跟恰斯卡一起去帮忙吧！毕竟吃了人家这么多好东西…”派蒙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积极地说道。
荧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当饭后消消食。而且，无功不受禄。”
“呵，那就多谢各位了。”阿尔帕长老感激地笑了笑，“剩下几位‘失翼者’恰斯卡都认识…皮希加现在是‘游靶气球’的管理人…瓦斯卡尔多半还在沉迷‘目随羽视’，朱南一直在飞行平台上眺望烬城…我就把他们，都托付给你们了。”
一行人首先来到了“游靶气球”的场地，一个名叫穆托塔的男人正在劝说着皮希加。
“皮希加，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
“谢啦，老大。不过我感觉，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皮希加摇了摇头。
恰斯卡走了上前：“皮希加，飞行试炼要重启了…嗯？穆托塔你也在？”
“啊，是阿尔帕让你们来的吗？我正在跟皮希加谈这件事呢。”穆托塔看到她们，解释道，“部族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像你这样有经验的战士，不该一直待在这里。”
皮希加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老大，你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成为‘失翼者’都已经那么久，从前的身手早就已经生疏了。”她看着远方的天空，语气里带着释然，“如果部族有需要，我一定会出一份力，但再参加飞行试炼…实在是没必要了。”
她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也看开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阿尔帕长老的毅力…能摆脱‘失翼者’的身份重返天空。但我也没必要成为那么伟大的人吧，就算没有绒翼龙的认可，我也能靠热气球飞起来…每天折腾折腾我的热气球，看看乘客们的反应和表情…就已经很充实了。”
“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不比通过飞行试炼容易。这不是坏事。”恰斯卡表示理解。
左钰也开口说道：“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飞翔的形式也不止一种。驾驶热气球，给别人带来快乐和独特的视角，这同样是一种‘强大’。”
皮希加听到左钰的话，眼睛亮了一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唉，好吧…那我也不强求你了。”穆托塔叹了口气。
“啊，对了，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坐坐这儿的热气球哦。只要在天上飞一圈，你们肯定就会理解我啦！”皮希加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荧礼貌地回答：“还有事情…下次一定。”
“没事，要想试试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皮希加笑着说。
在皮希加的热情邀请下，三人婉拒了乘坐热气球的好意，与恰斯卡一同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他们需要找到另外两位“失翼者”。
“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并且靠这个生活下去，其实挺幸福的。”荧看着皮希加那重新充满活力的背影，轻声说道。
“是啊是啊，不像有些人，明明有很厉害的天赋，却偏偏要去干自己最讨厌的事情，结果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派蒙在一旁意有所指地晃了晃，似乎想起了蒙德城里某个立志要摧毁酒业的猫耳调酒师。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只要她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左钰随口说道，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里搭建着几个奇特的装置，一些纳塔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空中飘浮的羽毛，手指飞快地在身前的面板上点动着。
“那里就是‘目随羽视’的场地了，瓦斯卡尔大部分时间都会泡在那里。”恰斯卡指着那个方向解释道。
他们走近了一些，看到一个男人正瘫坐在游戏装置前，双眼无神地盯着屏幕上不断失败的字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飞行试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不管再来多少次，绒翼龙都不会认可我这种玩物丧志的人吧？哈哈…”那个叫瓦斯卡尔的男人发出了几声干涩的笑声，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恰斯卡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瓦斯卡尔，绒翼龙是不会因为这点事拒绝你的。”
“那就是因为别的事拒绝我咯？”瓦斯卡尔头也不回，自嘲地说道，“没有斗志、没有天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生来就是这块料。”他挥了挥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你们也不用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去找那些还没认清现实的家伙吧。”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游戏上，嘴里嘟囔着：“至于我…呵，有那时间，还不如再多玩几把「目随羽视」呢！”
“「失翼者」里也会有这种人呀…”派蒙看着他那副彻底放弃的样子，小声地对荧和左钰说道。
“他曾经也是燃烧着斗志的战士，但光有斗志…是没办法让绒翼龙认可的。”恰斯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
“绒翼龙们都这么严格的吗？我看‘游靶气球’和‘目随羽视’里也有不少看起来很随便的龙啊？”派蒙不解地问。
“跟人游乐是一码事，背负着他人的性命飞向天空，就是另一码事了。”恰斯卡耐心地解释着，“让实力未济的人上背，有危险的不只是人，就连绒翼龙也会因为骑手的失误落入险境。所以即便知道会伤到‘失翼者’的心，但该拒绝的时候，还是必须拒绝…这是我们跟绒翼龙的共识。”
左钰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瓦斯卡尔。在他的视野里，这个男人身上缠绕着一股灰败的、自我否定的能量，这股能量形成了一个闭环，将他自己牢牢地困在原地。而那个名为“目随羽视”的游戏装置，正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着微弱的意志力，再反馈给他一点虚假的、廉价的成就感。
“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很懂人心。”左钰突然开口说道。
恰斯卡和荧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这个游戏的核心机制，是通过不断重复的、难度递增的挑战，来模拟一种‘掌控感’。每一次成功，都会给予玩家正向的反馈，刺激他们继续投入。但这种反馈是虚假的，它只会消耗人的意志，让人沉溺在虚拟的成就里，从而忘记现实中的挫败。”左钰走到瓦斯卡尔身边，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是在玩游戏，你是在用这个东西麻痹自己，逃避再次面对天空的恐惧。”
瓦斯卡尔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左钰。“你…你怎么会…”
左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指，在那个游戏装置的能量核心上轻轻一点。
“能量解析。”
一道微不可查的奥术光辉顺着他的指尖流入装置，整个装置的运行逻辑、能量流向、反馈机制，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被他完全解析。
“这个装置的能量回路有一个微小的缺陷，在连续进行高速判断时，有千分之三的概率会出现指令延迟。这应该不是设计者故意的，只是单纯的技术不到位。”左钰收回手指，看着瓦斯-卡尔，“你之所以会失败，除了你自己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这个机器的问题。你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本身就有缺陷的东西上，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瓦斯卡尔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左钰，又看了看面前的装置，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愤怒，最终变成了一片茫然。
“我们走吧。”左钰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对荧和派蒙示意。有些坎，终究需要自己去跨。
三人和恰斯卡一起，离开了这片喧闹的游戏区，前往最后的地点，飞行平台。
“朱南，又在看奥奇卡纳塔吗？”恰斯卡的声音打破了平台上的寂静。
一个女孩正靠在平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那座被称为“烬城”的古老遗迹，听到声音，她才缓缓转过身。
“……恰斯卡？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忧郁。
“飞行试炼要重新召开了。要再去试试吗？”
“你好像忘了‘失翼者’的定义？”朱南苦笑了一下，“我们就是失败过太多次，已经放弃了重试，才会被叫做‘失翼者’。虽然阿尔帕长老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来通知…但又能有什么改变呢？该考不过的还是考不过。”
“这次的场地会进行大修，飞起来应该会比过去更加顺畅——科优尔也打算再试一次。”恰斯卡试图鼓励她。
朱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不…还是算了。”她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不自信，“真正有资格加入飞行队的人，是不会被这点区别影响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飞得得心应手…就像你跟阿尔帕长老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朱南！飞行试炼…欸，恰斯卡、荧？你们已经在了啊。”
众人回头，只见科优尔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那双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