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最高是三位四品医师。" 王主簿的声音低落下去,"一位染病身故,只剩两位勉强支撑。三品医师共七人,已全部... 殉职。"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中燃起一丝希冀,"不过两日前来了两位云游医师!青年模样,自称清河、天华,皆是三品修为,听闻疫情便主动留下相助,如今正在城东配药!"
"清河?天华?" 凌天捏着银针的手指骤然一顿,茶蘼银丝在掌心轻轻发亮。他想起十年前医师大会上,那两个在一品考核中技压群雄的少年 "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们..."
阿木尔挠着乱发凑过来:"很厉害吗?比你当年还强?"
凌天将银针收入药囊,眸中闪过复杂光芒:"当年考核,他们两个的分数皆在我之上。" 他望向城东方向,病气弥漫的雾霭中,仿佛能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药炉前忙碌,"只是不知... 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疫区之中。"
阿木尔瞅着凌天往药囊里塞银针:"怕什么,你现在可是四品医师,还能让俩三品的比下去?"
凌天将最后一味避瘟草碾成粉末掺入面纱,头也不抬道:"医师品级如修为境界,虽分高下,却未必能定生死。" 他想起以前遇见的一位老医师,单凭一手接骨术便让三品医师束手的骨伤患者起死回生,"当年考核时,清河、天华都有独到之处。"
"那你还不去会会他们?" 阿木尔把玄铁刀往肩上一扛,兽皮护腕撞得门框直响。
"先去城西。" 凌天系紧面纱系带,"疫病如藤蔓,得先找到根。"
王主簿闻言,官靴在青砖上蹭出细碎声响:"凌医师当真要去?城西如今... 尸积如山,只剩几个老焚尸匠在收拾。" 他指向窗外雾气更浓的方向,"病气最重的地方,连防护符都要三刻一换。"
"不溯源头,难断病流。" 凌天取出叠得方整的素白纱衣,指尖拂过衣摆处用银丝绣出的本草纹样,"《医道溯源》有载:凡大疫,必寻初发之地,察其水土、风物、人事。"
当凌天将纱衣披在身上时,阿木尔突然爆发出狂笑,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我说你咋打扮得像个仙姑?" 他绕着凌天打转,"别说,这腰肢配上你这张脸... 还真有几分眉清目秀!"
"贫嘴。" 凌天没好气地用面纱遮住半张脸,纱衣上的银丝在烛火下流转微光,"此衣按古法制,以雪蚕丝混入药草汁织成,能隔绝病气。" 他想起古籍插图里那些宽袖博带的女医形象,"只是古时从医多为女子,衣式难免... 罢了,能护体即可。"
阿木尔忍着笑给逸尘系上面纱,看小兔妖把耳朵从纱孔里伸出来,又给鹿妖整理好领口:"得得得,知道你是为了治病!" 他拍了拍腰间装着灵石的乾坤袋,"等治完这破病,用赏钱给你定做件男装版"
凌天懒得理他,推开雕花木门。夜风吹入堂中,掀起他素白的衣袂,纱衣上的本草纹样在病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行走的《百草图》。当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城主府的月洞门后,王主簿望着地上散落的避瘟草碎屑,忽然觉得这位年轻医师身上的素白衣衫,比城中任何防御阵法都更让人安心 —— 那不是女子的柔美,而是医者面对疫病时,独有的沉静与坚韧。
阿木尔攥着凌天速写的药方,兽皮护腕撞得城主府朱漆门环叮咚作响。王主簿掀开门帘时,只见他把玄铁刀往地上一杵,粗声粗气:"快!按这单子开药!晚了老子劈了你家库房!" 药方上凌天的墨字还带着药香,"寒潭冰草三十斤,火脉蕨十斤" 的条目被画了重重红圈。
与此同时,凌天踏入城东避难所的结界。三层防护光罩内,未染病的百姓挤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味。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十口并排的药锅前忙碌 —— 清河挽着袖子搅药,青衫下摆沾着褐色药渍;天华手持银针给百姓施针,月白腰带系着鼓鼓囊囊的药囊。
"两位医友别来无恙。" 凌天素白的纱衣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清河抬起头,药勺上的药汁滴在围裙上:"你是...?" 他盯着凌天眉心的淡金道纹,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你不是当年一品考核时在考场上睡觉的凌天吗?"
天华扎完最后一针,转过头来忍俊不禁:"可不是嘛!考官喊醒他时,他嘴里还念叨着 ' 别打扰我睡觉!" 两人相视一笑,十年前考场上那个睡眼惺忪的少年,与眼前这位周身萦绕药香的医师,竟渐渐重合。
凌天嘴角抽了抽,拂开面纱露出半张脸:"往事不必再提。" 他望向沸腾的药锅,"二位在此多日,可曾辨明疫病根源?"
清河的笑容淡去,用木勺搅了搅深褐色的药汤:"怪病来势汹汹,病患症状闻所未闻。" 他指向远处隔离区的黑雾,"城北、城南的染病者... 我们连基础的抑制都做不到。"
天华收起银针,药囊上的八卦纹在光罩下微微发亮:"如今只能熬些四君子汤、玉屏风散,给未染病者固本培元。" 他看着凌天素白纱衣上若隐若现的本草纹样,"凌兄可有高见?"
凌天望着药锅中翻滚的普通药材,心中了然 —— 毒砂病绝迹百年,典籍记载多散佚于古老书阁,难怪两位三品医师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