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如同它来时一样突然,这场酣畅淋漓的暴雨渐渐平息,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尾声。
很快。
漆黑的夜幕边缘,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晨曦。
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开始苏醒,街道上零星驶过早起的车辆,零星的行人步履匆匆。
在这短暂的宁静间隙,老王的身影出现在步行街头。
他约莫六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打着几块显眼补丁的旧衣,身形佝偻,腰背早已不复年轻时的挺拔,步履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蹒跚。
那双眼睛,虽然蒙着一层岁月的浑浊,却像精准的雷达,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旁每一个角落,搜寻着赖以生存的目标。
每当发现一个塞满果皮纸屑,散发着隔夜食物残渣气味的绿色大号垃圾桶,他就会停下脚步,将肩上那个鼓鼓囊囊,渗出些许酸馊异味的蛇皮袋小心放下。
然后,他熟练地探身,凑近敞开的桶口,不顾异味,仔细翻找着里面的硬纸板、空饮料瓶。
特别是那些能多换几分钱的矿泉水瓶,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
这是老王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营生,靠着捡拾废品换来的微薄收入。
倒不是家里揭不开锅,
儿子在城里也有一份体面工作,足以养家。
只是老王闲不住。
年纪大了,工地工厂嫌他手脚慢,没人肯要。
整天闲在家里,骨头缝里都透着不得劲。
老王是从小村子搬进城的。
说实在的,这钢筋水泥的丛林,他待着总不那么自在。
乡下多好啊,空气是甜的,房前屋后随便开点地就能种菜,侍弄泥土让他觉得踏实。
可进了城才知道,这里的节奏快得吓人,
像他这样没文化、没技术的老人,想找份正经活儿,真是难如登天。
他好几次跟儿子提过想回老家,都被儿子用“城里医疗条件好”、“方便照顾孙子”这些理由给堵了回来。
没办法,老王才走上了这条拾荒的路。
他不在乎偶尔路过行人投来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只觉得每天能在城里这么走走转转,活动活动筋骨,
还能有点进项,心里反而更踏实,觉得自已还有点用。
而且,
眼看着小孙子马上要上初中了,开销更大,他寻思着能多挣一点是一点,也算给家里分担些压力。
辛苦是辛苦点,但运气好的时候,一天也能有个七八十块,
碰上节假日瓶子多,甚至能过百。
积少成多,也是一份心意。
“哐啷,哐啷.....”
老王熟练地将刚捡到的两个红牛空罐在路边石阶上砸瘪,然后利落地塞进蛇皮袋里。
袋子明显又沉实了几分,坠得肩膀一沉。
他满意地掂了掂分量,浑浊却精明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继续投向前面空荡的街道,搜寻着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