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请你吃酸辣粉。”林小满踢了踢她的鞋尖。
苏明玥合上书,把布片小心夹回原位:“等成绩出来,我请你喝瑰夏咖啡。”
林小满没接话,却在转身时笑了——她看见苏明玥眼底的光,比咖啡店打烊时最后一盏暖灯还亮。
cFA教室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许砚的声音像根细针突然刺破了凝固的空气:“本次模考第一名,苏明玥,92分。”
前排女生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后排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在职考生同时抬头。
苏明玥攥着校服袖口的手指微微发紧——这是她第三次参加模考,前两次成绩分别是78分和85分,每次进步都像在石缝里挤水,可此刻“92”两个数字在白板上跳跃,竟比她当年在星耀投行算出的最优内部收益率(IRR)还要灼眼。
“我曾认为兼职工作的人无法专注备考。”许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苏明玥坐的角落,那里堆着她的帆布包,边角还沾着咖啡店的奶泡渍,“但我错了。”
苏明玥起身时,膝盖撞到课桌发出闷响。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不是我没时间,而是我把每一分钟都算进了成本。”说罢她弯腰捡起刚才滑落的教材,扉页那行被雨水晕开的“坚持到最后一页”突然清晰起来——那是她在旧书摊翻到第27本教材时,突然在扉页看到的字,像命运递来的暗号。
许砚的手指在教案上顿了顿,突然抓起最上面的课件页。
台下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页纸左上角用红笔写着“淘汰线:每周学习不足30小时者建议退课”,是他第一堂课就贴在黑板旁的“铁规”。
“撕啦”一声,碎纸片飘落在讲台上,像几片褪色的雪。
掌声从教室后排炸开。
苏明玥抱着教材往门外走,经过第一排时听见两个女生小声说:“她上周三凌晨还在论坛发错题解析……”“我看过那个帖子,比机构的答案还准。”她脚步微顿,喉间泛起熟悉的甜腥——是这三个月来每天只睡四小时的代价,也是她藏在咖啡渍围裙下的勋章。
许砚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教案边缘。
直到教室门“吱呀”合上,他才翻开自己的备课本,在“重点学员”栏里填上“苏明玥 笔记编号c - 17”。
这个编号他记了三堂课——每次巡场时,她的草稿纸总是折成小方块,公式从边角往中心生长,像株努力向光的植物。
半糖咖啡的暖黄灯光漫过账本边缘时,林小满正用铅笔敲着“冷链维护费”那栏,眉头拧成结:“这破供应商,上月才收八千块,这个月直接涨到一万二,说什么油价涨了——油价涨能涨出五千块?”她抬头时,正看见苏明玥解下围裙挂在木钩上,发梢还沾着教室外的梧桐絮。
“我看看。”苏明玥把书包放在吧台上,指尖刚触到账本纸页,太阳穴突然一跳。
那些数字在视网膜上开始重组:三月冷链维护费元,对应服务记录写着“每日检修2小时”;二月9800元,服务记录“隔日检修1.5小时”——可云港市三月平均气温12c,冷藏柜负荷明明比二月低20%。
警报声在脑子里炸开,像有人拿银匙敲她的脑壳。
苏明玥抓起旁边的便签纸,快速计算:“按行业标准,0 - 15c环境下,10㎡冷藏柜每日维护工时上限1.2小时。”她翻出林小满存的服务确认单,三月共31天,供应商却签了31次“2小时”——“31天x(2 - 1.2)小时 = 24.8小时虚增,乘以时薪200元,正好是4960元。”
“我艹!”林小满拍桌的动静惊得咖啡机都颤了颤,“上个月对账时我就觉得这数扎眼,原来他妈的玩虚的!”她抄起手机就要拨号,又突然顿住,扭头盯着苏明玥发亮的眼睛——那眼神她在星耀投行的精英脸上见过,冷静、锋利,像把刚开刃的刀。
“明玥,”林小满把账本推到她面前,烟盒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我楼上那间阁楼空了半年,你搬上来住。包吃住,每月多给你五百块管账钱。”她指节抵着下巴,语气突然软下来,“省得你大半夜还得冒雨赶公交,我这小店……”她咳了声,“总得有点能镇得住台面的人。”
苏明玥的手指抚过账本上的数字,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她站在咖啡店门口,简历被周曼卿的人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现在她摸着阁楼的木栏杆,看林小满踩着梯子给她换新灯泡,暖光从灯罩里流出来,在地板上织出一片金色的河。
深夜十一点,阁楼的旧书桌发出“吱呀”轻响。
苏明玥打开笔记本电脑,“破茧”文件夹的图标在屏幕上泛着幽蓝的光。
她新建文档命名为【直觉信号日志】,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触发条件:高度专注 + 情绪临界点(如愤怒\/不甘\/强烈保护欲);表现形式:听觉警报(类似蜂鸣)、视觉数字重组、体感刺痛(太阳穴\/后颈);可控性:需深呼吸10次,专注具体数据可缓解。”
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差点把水杯碰倒。
私信界面跳出一行字:“你的错题解析被转发至‘风控前线’社群,有人称你为‘消失的恒信之眼’。”发件人Id:@阿Ken。
苏明玥盯着屏幕,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恒信之眼”是她在星耀投行时的代号,只有参与过恒信集团并购案的核心成员知道——那时她用三天时间挖出对方隐藏的37笔关联交易,让星耀避免了两亿损失。
后来周曼卿抢走项目时,曾笑着说:“明玥妹妹,这么锐利的眼睛,放在我手底下才不会蒙尘。”
她望向窗外,云港市的灯火在夜色里连成一片星海。
风掀起窗纱,吹得桌上的蓝布片轻轻晃动,上面的公式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声揉碎,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云港市最高档的写字楼里,周曼卿刚卸完妆,镜中的脸还带着卸妆油的水光。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她扫了眼消息,指尖在“风控前线”的推送链接上顿住——标题是“cFA模考92分的神秘考生,竟藏着恒信之眼?”
她扯过真丝睡袍裹住肩,红指甲在屏幕上划出深深的痕。
“找几个关键意见领袖(KoL)发帖……”她对着镜子喃喃,眼尾的细纹在暖光下像道裂开的缝,“得让所有人知道,有些眼睛,早就该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