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标临时衙门里面,山西巡抚宋统殷正在焚烧文书,上面有各部官军进军方略。
听到远处喊杀声渐近,他的身躯不住颤抖,官服后背湿透一片。
"陈将军呢?"他大声问道,手中火折子差点烧到胡须。
当陈国威带着二十个家丁冲进衙门时,发现巡抚已经换上了绛色绸衫,头上戴着方巾,像个有钱的富商。
"末将护送大人突围!"陈国威单膝跪地,甲叶哗啦作响。
宋统殷却连连摆手:"不可!本院若与官兵同行,必成流寇的目标,我们还是分散走。”
他从袖中抖出几张银票塞给陈国威,你自去突围,本院另有计较,安全后我们在孟县汇合。
陈国威还要再劝,街口已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他只得重重磕了个头,率部冲向马厩。
宋统殷则带着师爷钻进后巷,四个仆役抬着沉甸甸的樟木箱紧跟其后。
城破时城内十分混乱,不少青皮趁机出来放火劫掠,被义军斩杀。
刘处直策马穿过东门时,看见守军像没头苍蝇般乱窜。
有跪地求饶的,有从城门逃跑的被杀的,更多的是丢下兵器脱掉鸳鸯战袄往民居里面钻的。
几个胆大的衙役正在街边哄抢绸缎庄,见义军来了反倒作揖喊大王。
大什么啊,谁让你们抢的,这都是义军的缴获,拖下去斩了。
传令下去搜捕宋统殷记住要抓活的,就在刘处直往县衙走的时候,他看见旁边那条街道一个官军将领趁着混乱率领三十余骑冲向西门,马蹄下踩翻了好几个拦路的义军。
有鸟铳手朝马队射击,却只打中末尾两骑。
跟在他旁边的一些新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什么。
卧槽你们看什么赶紧去追啊,追不到他们今天不准吃晚饭。
宋统殷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他带着师爷刚出南门,就被两个义军撞个正着。
师爷看到这一幕吓得直哆嗦,旁边的仆役也放下箱子等着宋统殷解决这件事。
"好个奸商!"领头的人拔刀就砍,宋统殷慌忙躲闪,帽子掉在地上露出花白发髻。
他急中生智立马跪下,从怀中摸出张五百两银票:"军爷饶命!这些银子孝敬弟兄们吃酒,钱在寿阳就可以兑换出来。”
领头的眼睛顿时亮了,他左右张望,迅速捡起银票塞进靴筒,又踢了踢地上的宋统殷:"快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等逃到五里外的树林里面,宋统殷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全被荆棘刮烂了。
他望着远处冒烟的寿阳县城,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本院就说这身商人打扮比官服安全多了。
三日后,当蓬头垢面的宋统殷出现在孟县驿馆时,陈国威几乎认不出这个浑身馊味的巡抚了。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宋统殷居然带着那箱官银跑了出来,心里不由的敬佩这个巡抚,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想着弟兄们的饷银,值得自己跟随啊。
"贼寇终究是贼寇。"宋统殷洗着脸嘟囔道,一些散碎银子就打发了,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抚院大人,此战我们怎么向京师交差呢?
脱离危险后,宋统殷也在想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了办法,那就是甩锅啊谁叫尤世禄没有飞过来救他,虽然不到两个时辰他就把城丢了。
后面朝廷如果要办他,他再说几句好话保住他的总兵之位,这样自己心里也好过了。
尤世禄那边在寿阳城破时刚刚收到消息,他正在进攻李自成营地,原本他认为流寇都在里面准备全歼的,收到宋统殷的求援信后只能让官军停止进攻,和自己手下商量了一下准备去救援寿阳。
前面营地的大寇都跑了,再包围就没有意义了,如果自己不去捞宋统殷一把被他弹劾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