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支雄猝不及防,疼得咧嘴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二哥!”那个红胡子羯人站在约八步远的地方,焦急地喊了一声,脚下下意识地朝前挪动了半步,但终究忌惮墨仁的凶悍,没敢真的冲过来。
“怎么样?!”“二哥!”另外七名骑在马上的骑兵也立刻驱马躁动起来,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更远处,那一百多名羯人骑兵见状,也再次端起了手中的弓箭和刀枪,金属碰撞的冰冷声响和紧张的呵斥声隐隐传来。
“我没事!没事!”支雄强忍疼痛,赶忙举起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摇晃着示意,他转过头,咧着嘴对墨仁道,“朋友,轻点,轻点行不行?”
墨仁就像一个二杆子一样,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墨仁,松一些。”马清开口了,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外围的骑兵,“支雄兄光明磊落,他不会跑。”他又朝那七名紧张的骑兵昂了昂头,声音提高了几分,“都别紧张!”
为了缓和气氛,马清将目光投向包围他们的七名骑兵和红胡子羯人,对支雄说道:“支雄兄,你这几位兄弟,我看着都面熟,当年朝歌城外似乎都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号了。”
支雄伸出那只自由的手,在空中依次点着他的兄弟们,向马清介绍起来:红胡子羯人叫夔安,排行老三;骑着一匹神骏雪青马、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羯人叫姚豹;另外三个匈奴人分别叫刘征、郭敖、张噎仆;还有两个作胡人打扮的晋人,叫孔豚、张越。
马清面色平静,朝着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一点头致意。这一番看似闲谈的介绍,微妙地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夔安和几个兄弟脸上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些,骑在马上的都不再前倾着身体,而是微微后仰深坐回马鞍,手中原本绷得紧紧的缰绳也松弛了下来。
待支雄介绍完毕,马清眨了眨眼睛,感慨道:“不过一年多光景,你们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
“唉,没办法,”支雄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我们的马群都被官府强征抢走了,活路断了。正好碰上公师藩将军招募兵马,为了求条活路,大哥就带着我们一起去投奔,这才……这才闯出了今天这番局面。”
支雄说话时,马清的心思其实并未仔细聆听。他的目光不时飞快地瞥向范县城头。
城头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狼旗仍在疯狂舞动,几乎覆盖了整个垛口。在刀光和槊影的疯狂闪烁下,只有东北角一小块区域,还有三面红色的晋军方旗和一面黄色的将旗在顽强地屹立、招展,如同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孤舟。
按照这个态势,恐怕再有一刻钟,城池就要全面沦陷了!
马清的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一个令他揪心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会不会出现变故?石勒已经跑了,他手上除了支雄,再也没有任何牌可打。如果此刻包围他们的这些石勒的兄弟突然发难,冲突一起,他和他带出来的这些骑兵,恐怕一个都别想退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