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地弹很可能在未能到达预定深度时,就已经因为巨大的冲击和压力导致结构损坏或被直接卡住、挤压变形。
其内部装药即使成功引爆,产生的冲击波和高温金属射流,对于科洛弗那如同山峦般的巨大躯体而言,威力恐怕还不如在普通人身上被蚊子叮一口来得明显。
简单来说,想要从外部物理摧毁科洛弗,需要的不是“穿透”,而是“湮灭”。
要么是能瞬间将其巨大质量的相当一部分彻底蒸发掉的能量,要么是能够持续作用、将其整体结构一点点磨碎、分解的其他攻击……
……
科洛弗带来的直接物理破坏,虽然范围巨大,但尚属“宏观”层面。
而紧随其登陆步伐的、几乎同步爆发的次级灾难,才真正开始以更“细腻”和恐怖的方式,荼毒那些在多重灾难夹缝中残存下来的生灵。
随着巨兽的移动和与陆地环境的摩擦,大量原本紧密依附在它皮肤褶皱、肢体连接处以及腹部柔软区域的寄生生物——“科洛弗虱”,如同下饺子般,密密麻麻地从它身上掉落。
这些节肢类寄生虫体型有小牛犊到小型卡车不等,外形类似放大了千百倍的、表皮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的蝌蚪与蝗虫的结合体。
依靠强有力的、如同跳蚤般的后肢行动,迅捷无比,口中布满匕首般锋利的、带有倒钩的利齿。
它们本身的力量和防御,对于拥有重火力的军队而言并非无法应对,一个装备精良的小队在开阔地带或许能消灭一小群。
但它们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其身上携带的、人类完全未知且缺乏任何有效应对手段的致命病原体。
这些被研究人员暂时命名为“科洛弗胰蛋白酶”的恐怖物质,会通过科洛弗虱的抓伤、咬伤,或者仅仅是接触到其体液、甚至是吸入它们活动时散逸到空气中的某些气溶胶颗粒而感染生物体。
感染过程迅速而残酷。感染者初期会出现剧烈头痛、眼球布满血丝、血压飙升到危险值,随后眼、耳、口、鼻开始不受控制地渗出血液。
最可怕的是,随着体内组织因未知的剧烈生物反应而迅速产生大量气体。
气体导致体内压力急剧累积,感染者会像一个人形气球被疯狂充气一样急速膨胀,皮肤被撑得透明发亮,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
砰!
一声闷响,彻底爆裂开来,血肉内脏呈喷射状炸得到处都是,死状凄惨无比,且具有极强的二次污染性。
这些来自深海的寄生虫适应力极强,一登陆便凭借其坚硬甲壳和迅捷行动力,迅速消失在城市的废墟、复杂的地下管网系统和荒野之中。
这些虫子开始成群结队地、贪婪地猎食任何它们能找到的活物,包括那些因里世界侵蚀而变得疯狂的衍生怪物,以及……躲藏在废墟各个角落里的、惊恐万状的幸存人类。
它们成为了继古神、里世界、原子黑雾之后,又一个在物理和生物层面上,更直接、更血腥地威胁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移动的瘟疫之源。
……
在“商店”那位于某处山脉深处、高度保密的地下指挥中心内,高层们观察着科洛弗的一举一动,以及那些如同死亡蒲公英种子般随巨兽扩散开的寄生虫。
“目标LSA-Clover已按预定路线成功登陆,目前行进方向稳定,正朝指定区域移动。预计32至36小时内进入核心交战区。”
一名校官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汇报着。
“寄生虫脱落量超出预期百分之三十七,正在沿海城镇及周边区域呈指数级快速扩散。位于其行进路线附近的‘避难所-7号’、‘30号观察站’已在十分钟前失去联系,最后传回信号伴有剧烈爆炸声和……人群的惨叫声。”
他顿了顿。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寄生虫的问题,暂时不予理会。优先级序列最末。”
一位老者说道,声音不容置疑,“集中所有资源,确保‘信标’引导信号绝对稳定。必要情况下,可以牺牲部分外围监测点乃至诱导小队,清除任何可能干扰巨兽行进路线的因素,保证它笔直地冲向目标!”
他们的态度冷漠得令人心寒。
在这些执棋者眼中,那些在寄生虫威胁下绝望挣扎的幸存者,与在实验室里为了某个伟大目标而被消耗的小白鼠并无本质区别。
相比于可能一举改变整个战局、甚至能重创乃至消灭那个黑雾中神秘存在的“科洛弗”这张最终王牌,以及其体内那颗足以从内部给予任何碳基生物以致命一击的核弹“礼物”,区区几万、几十万平民的伤亡,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必要的“损耗”。
清理寄生虫?
开什么玩笑。
那会分散宝贵的、本应用于维持“心灵信标”和监控战局的资源。
幸存者的生存?
那是在解决了主要威胁之后才需要考虑的、微不足道的问题。
“只要它能闯入那片黑雾,靠近那个存在……”
众人紧盯着主屏幕上那个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庞大身影,眼中闪烁着混合了科学探究与赌徒般的期望光芒。
“我们不需要它战胜那个怪物,那不现实。我们只需要它,这头皮糙肉厚到令人发指的巨兽,能扛着黑雾可能存在的任何攻击,将我们的‘礼物’送到足够近的距离……然后,从内部引爆!五百万吨TNT当量的爆炸威力,被约束在它那巨大的胸腔内爆发!想想看,那是何等的能量释放效率!任何已知的物质结构,都不可能在这种级别的内部爆破中保持完整!就算是神,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他们坚信,物理规则仍然是构成这个宇宙最基础、最不可动摇的基石。
如此当量的能量在极近距离、甚至在目标“体内”释放,其产生的超高温、超高压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冲击波,足以撕裂、粉碎、蒸发任何已知的物质和能量结构。
那个藏身黑雾中的存在,或许对能量攻击、规则层面的攻击表现出极高的抗性,但对于这种最纯粹、最极致、最野蛮的物理性毁灭爆炸,未必就能完全免疫。
这就像是用一颗子弹可能打不穿先进的复合装甲,但将等量炸药塞进装甲内部引爆,结果将截然不同。
这是人类文明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押上了整个沿海地区残存生灵的命运作为赌注,进行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疯狂的一次豪赌。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与复仇的渴望,都寄托于这头来自深海、被他们强行唤醒并引导的古老巨兽身上,希望它能用最野蛮、最直接、最符合物理定律的方式,替人类将这枚承载着最终愤怒与挣扎意志的核弹,送到那高高在上的“神”之面前,然后,轰然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