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之后,张三会如何想,从来不是余幼嘉要关注的事情。
为防止往后会出现坏事,所以先推测最坏的结局,一向是她的风格。
今日让张三明白二人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总比为来日埋下祸患要好。
再来一万次,余幼嘉也仍然会选择有话直说。
余幼嘉抬脚走了几步,终是听到身后张三哑声感慨道:
“余小娘子,您似乎变了很多......”
从前的余小娘子虽然也果断,聪敏,可和如今比起来,总感觉有些不同。
‘崇安大乱’,听起来是十分简单的四个字,可只要是细细想来,便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
那场大乱中,崇安的男人几乎死绝,只留下一个如此大的烂摊子......
余小娘子,许也曾被鲜血浸透过双眼?
余幼嘉不喜欢这种无病呻吟的言语,所以没有回话。
她步伐稳健绕过张三,百步之后,刚巧与一个从兵营外值守的兵卒擦身而过。
那兵卒行色匆匆,余幼嘉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手里依稀拿着些肉干与新衣裳,她也没多问,径直离开此处。
张三没得到回应,心中却更加感慨。
这位往日憨厚老实的汉子,在不过短短一年间,便生了半头的白发,看着沧桑斑驳不少,亦沉着老辣不少。
可纵使如此,他仍得承认,从前余小娘子救过他性命,如今又教了他一个大道理。
张三眯眼,扫过不远处残余的乱象,几息之后,沉声呵斥那与余幼嘉擦身而过,如今已到达他身旁的兵卒:
“见县令而不拜,晚些去领十军棍。”
那抱着东西的兵卒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之后才想起自己刚刚没有同县令行礼,立马苦着脸认罪。
张三这才将压低视线,看向兵卒手中的东西,问道:
“何事离开哨岗?”
那小兵卒只得一一展示手中的东西,同自家将军解释道:
“刚刚兵营前来了一个妇人,自称名唤陈氏,她说兵营中有个弟兄将这些东西偷偷放到了她的家门口,只是她不肯要,于是特地托我进来还东西。”
张三一愣,问道:
“既是偷偷放的,又怎知道还给谁人?”
那小兵卒咧嘴一笑,显然自家将军的疑惑,他刚刚也问过,立马解释道:
“昨日县令发的新衣裳是男子样式,旁人自然不需要,送东西的弟兄是先去了一趟城中商行,将他那件新衣裳换成了两身小女娃娃的衣裙,这才连同自己的口粮送到陈氏家门前去......”
“那妇人初时不知道是谁,可城中就只有商行会卖衣裙等物,去商行打听一番,自然探听出来那弟兄的模样装束......”
“于是,那陈氏便又将那两身给她闺女的衣裙换回了男子的衣裳,又急忙赶来了兵营门前......”
小兵卒解释一番,有心想调笑,又忍不住想叹气:
“我看那妇人神色决绝,一口咬死说是要还东西,放下东西就走,不欲多作牵扯,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弟兄去送的东西,只怕是......”
只怕是,难有往后。
张三心中接上一语,旋即接过兵卒手中的东西,大步迈步而去。
演武场中的乱象已然平息,生乱的池厚被首当其冲领罚五十军棍,而其余与之搏斗的兵卒则一律是十军棍。
五十军棍由胡副将亲自掌棍,一棍棍下去,池厚后背几乎被打的皮开肉绽,却仍死死咬着牙,不肯开口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