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雪雁毫不犹豫地追着蒲浩而去,陈杨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难道这丫头的心,早就系在了蒲大夫身上了?
藏得这样深?这些年她竟没察觉到一丝一毫!
果然情之一字,最是难测!
想到这,陈杨舟无奈摇摇头,接着看向刚进门的唐杰:“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唐杰点点头:“嗯,已经查办妥当。确实有几人冒用您的同乡之名在外招摇,现已全部收押,等候发落。”
坐在对面的赵维闻言,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那就好,一起吃点?”陈杨舟朝唐杰扬了扬下巴。
唐杰忙摆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瞄:“不了不了,手头还有点事儿没忙完。”
陈杨舟一看他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明白了。
许是白日里她交代的差事多,怕是耽误了唐杰的人生大事。
“那两支簪子还没送出去?”
她眼里带着几分打趣,“我方才瞧见好几个年轻将士在张薇姑娘那儿献殷勤。也难怪,那么温柔可人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啥?有这回事?”唐杰猛地抬头,低声骂了句“这群小兔崽子,竟敢撬老子的墙角!”
随即撂下句“属下告退!”,人已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陈杨舟望着唐杰转眼消失的背影,不由轻笑摇头:“照这个势头,过几日说不定能连喝两场喜酒。”
陈母一边布菜,一边嗔怪地看向女儿:“你呀,光惦记别人的终身大事,自己的倒一点也不着急。”
“谁让我是将军呢?”陈杨舟耸耸肩,眼含笑意,“麾下将士的幸福,自然要放在心上。”
赵维微微一怔,抬眼望向陈杨舟。
“赵维啊,”陈父适时举杯,“陪叔再饮两杯?”
“好。”赵维收回视线,恭敬地执起酒壶,为陈父斟满杯中酒。
另一边,雪雁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循着那个踉跄的身影追去。
而蒲浩一边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一边埋头往最僻静的河边走。
太丢人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曾在心底排演过无数次表露心意的场景——
或许是某个月色温柔的夜晚,或许是并肩走过某条开满花的小径。
他想象过自己或许会紧张得词不达意,也想象过对方含笑垂眸,甚至想象过对方拒绝自己的样子。
可千算万算,他从未想过,竟会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像个慌不择路的傻瓜一样,把深藏许久的心事仓促又狼狈地倾倒出来,更未料到会落得这般难堪的收场。
脚下踉跄,蒲浩不知不觉走到一棵歪斜的老柳树下。
胸中翻涌的羞愤、委屈与无处宣泄的痛楚猛地冲上头顶。
他再也支撑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粗糙的树皮上,骨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颓然靠在树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倾泻心事:
“啊!丢死人了!”
“我真是…真是这天下最蠢的傻子……”
“怎么会如此莽撞,竟当着众人的面……这让雪雁姑娘该如何自处?”
“一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雪雁姑娘定是厌极了我这般没出息的模样…”
“明明准备了那么多话,却什么都不敢说。偷偷备好她爱吃的桂花糖,却一次都不敢亲手递给她…”
“我、我真是个大蠢货!”
“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和雪雁姑娘相处…”
“……”
雪雁静静站在不远处,将这些带着哭腔的告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