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幸与痛,一切都不晚。
她静静搀着妇人瘦弱的臂膀,任其滂沱的泪水簌簌滚落,心中却也在想着:
修远的生母,八九不离十,便是眼前这位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那个会软软叫她“四姐”,已与这个家有了割舍不开的浓厚情谊的孩子,便要离开这小小的农家院,去往那陌生的高门深府...
尽管心头也会漫上一股淡淡的失落与怅然,但更多,却还有一抹说不清的忧虑。
她希望眼前之人早日振作,必得振作。
不知过了多久。
姜素哭到双眼失色,本就孱弱的身子,在这大悲大喜之下,终是没熬过去,晕倒在了宋小麦怀里。
宋小麦心里叹息更浓,只得将对方抱到里侧榻间休息。
只不过,刚将人抱起,方才真切感受到,眼前之人,要比旁人眼见的还要孱弱与消瘦。
同为女子,她的心里不由又为其生了几分同情与怜惜。
本想待对方睡醒,再谈后事,哪知人才将将躺下,复又转醒了来。
“夫人,没事了。”
望着那双尚还无光的眸子,宋小麦轻声道:“您先睡一会儿,醒了,修远也该回来了...”
姜素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知哪来的一口气,忽然坐起了身,随即就要屈膝拜下!
宋小麦一惊,眼疾手快,在那膝盖将将触地之前,稳稳拉住了对方,急声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万不可如此!”
“...宋姑娘!”
姜素抬头,泪痕犹在,声音艰涩而沙哑:“此恩...重于山,深似海!姜素与镇北侯府,没齿难忘!这一拜,你无论如何都受的起!”
宋小麦稳稳扶着对方孱弱身躯:“夫人快别这么说,折煞我了。”
她手上用力,将人重新扶回床榻:“我们一家待修远如何,这些日子您也看在眼里。既是真心将他当作自家骨肉来疼,那么,能帮他寻到至亲,看到他与亲母重逢有望,我们心里...何尝不是与夫人一样?”
“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盼着孩子好的。”
“你们是他的生身父母,血脉相连,这份牵挂,我们虽非亲生,却能体会。能看到他回归本源,将来有更广阔的前程、更安稳的倚靠,我们替他高兴还来不及。”
她眸光定定,看着对方:“所以夫人,这并非施恩,您也不必感谢,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罢了。”
这番话,她说的可谓一片坦诚,彻底撇清了她家挟恩图报的可能。
尽管姜素也不曾这般想过,可是听得这话后,还是怔怔出了神,恍然想到:是啊,若非真心疼惜怜悯那个孩子...
这户农家,当初又怎会想尽办法,将其从那魔窟里救了出来,如今不但视如己出,还养的这般知礼懂事...
无论自己如何感谢,对于他们来说,无疑都是轻怠了这份纯粹的情谊。
“...宋姑娘年纪虽小,见识心胸却令姜素惭愧。”
姜素拭了拭眼角,声音仍然嘶哑。
她面色苍白的看着宋小麦,气声微弱:“...你说的对,是我情急失态了。但...你们待我儿之恩...这份情义,姜素与侯府,铭记于心,绝非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