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
云逍所化的十丈金身缓缓消散,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大师兄!”
“云逍!”
孙刑者和诛八界连忙冲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我没事……”云逍摆了摆手,只觉得浑身脱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就是有点……肾虚。”
顿悟升级的后遗症,有点严重。
“你小子,又吓了俺老孙一跳。”孙刑者看着他,眼神复杂,“每次都搞这么大动静。”
诛八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股精纯的神力渡入云逍体内,帮他稳住气息。
那股力量冰冷,却很醇厚。
“多谢了,三师弟。”云逍对他笑了笑。
这时,玄奘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云逍,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玄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不错。”
能得到师父一句“不错”的评价,云逍觉得刚才那番险死还生,值了。
“哇!陈祎哥哥!”
“恩公!”
七位蜘蛛精喜极而泣,纷纷围了上来,将玄奘和云逍围在中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蛛大姐抹着眼泪捶着玄奘的胸口。
“你这个负心汉,五百年了,你死哪去了!”
蛛二姐也哭诉:“我们还以为你早就被外面的妖精吃了!”
玄奘难得老脸一红,任由她们捶打,一声不吭。
云逍在一旁看着,脑子里一团乱麻。
师父是三师弟的姨夫。
那我该叫这几位师娘,还是姨奶奶?
这辈分太乱了,元婴都快转不过来了。
只有杀生,默默地走到云逍身边,歪着头看了他半晌。
她伸出手指,似乎想碰碰他,但又缩了回去。
“你……”杀生空洞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好奇。
“现在的味道,和刚才不一样了。”
“更好吃了。”
云逍一个激灵,虚弱感都消散了几分。
这姑娘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一盘菜了。
金大强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巨大的金属手掌里捧着一块黑漆漆的矿石。
“你,虚弱。”
“吃。”
他把矿石递到云逍嘴边。
云逍哭笑不得:“大哥,这个我消化不了。”
金大强耿直地说道:“佛主说,万物皆可为食。”
玄奘闻言,走过来拍了拍金大强的铁脑壳。
“铁疙瘩,他跟你不一样。”
金大强疑惑地看着玄奘,又看看云逍,似乎在处理一个复杂的逻辑问题。
最终,他放弃了思考,把矿石递给了旁边的杀生。
“你,吃。”
杀生面无表情地接过矿石,咔嚓一口,咬下一大块,像吃饼干一样嚼了起来。
清脆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牙酸。
短暂的休整后,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蛛大姐看着盘丝洞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与担忧。
“陈祎哥哥,那妖妇霸占了我们的家园,还想把我们炼成鼎炉,此仇不报,我们姐妹死不瞑目!”
“请您一定为我们做主!”七位蜘蛛精齐齐跪下。
玄奘扶起她们,脸色阴沉如水。
“你们的家,我帮你们拿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转向众人,目光如炬:“那妖妇已然重伤,正是将其一举歼灭的好时机。我们即刻出发,直捣盘丝洞!”
“好!”孙刑者第一个响应,金箍棒在手中转了个圈,“俺老孙的棒子早就渴了!”
他刚才被那蛇尾抽飞,正憋着一肚子火。
诛八界也握紧了九齿钉耙,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为了姨母们。”
他言简意赅,态度却无比坚决。
团队的主流意见瞬间形成,一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师父,等一下。”
云逍靠在金大强身上,有气无力地举起手。
“我觉得不对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玄奘皱眉:“守拙,有何不对?”
云逍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开始分析。
“疑点有二。”
“其一,那巨蟒虽败,但并未伤及根本。它最后逃离时,留下的妖气轨迹,你们没觉得太清晰了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根本不是慌不择路的败逃,那妖气凝而不散,笔直地指向一个方向,简直就像是……在地上画了个箭头,生怕我们找不到路。”
孙刑者挠了挠头:“大师兄,你想多了吧?它被你那一拳打得魂都快飞了,哪还顾得上这些。”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了。”云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它最后那句话,‘盘丝洞中,恭候大驾’。你们听着像是一个败者的不甘和怨恨吗?”
“那像什么?”诛八界问道。
“像一份请柬。”云逍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份发给我们的,死亡请柬。”
“它不是在逃跑,它是在引诱。”
“盘丝洞里,一定有一个远比它本身更危险的陷-阱在等着我们。我们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云逍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头顶。
大殿内,一时有些安静。
玄奘看着云逍,眼神中带着审视。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徒弟,脑子比拳头好用,从不无的放矢。
但七位蜘蛛精期盼的眼神,让他心中的愧疚感如同火焰般灼烧。
“大师兄,俺老孙觉得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孙刑者打破了沉默,“就算有陷阱又如何?在师父的拳头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一拳下去,全都变成道理的一部分!”
“没错。”诛八界附和道,“兵贵神速,不能给它喘息之机。”
七位蜘蛛精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看着玄奘。
“陈祎哥哥……”
玄奘叹了口气,做出决断。
他看着云逍,沉声道:“守拙,你的分析,为师信。但为师的‘理’,告诉为师,这一趟,非去不可。”
“这是为师五百年前欠下的债,今日必须还。”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云逍沉默了。
他知道,师父的“理”一旦决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已经不是战术问题,而是道心问题了。
他还能说什么?
“好吧。”云逍无奈地摊了摊手,“既然师父决定了,那弟子自当舍命陪君子。”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
他环视众人,一脸严肃:“待会儿进了洞,所有人跟紧我,一切行动听我指挥。谁要是乱来,别怪我把他当场逐出师门。”
他这话主要是对孙刑者说的。
孙刑者嘿嘿一笑:“放心吧大师兄,俺老孙省得。”
玄奘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云逍的临时指挥权。
于是,这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队伍,没有片刻休整,便踏上了那条由敌人精心铺设的追击之路。
云逍被金大强半搀半抱着,跟在队伍中间。
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陷阱味,实在是太冲了。
队伍循着那道清晰得过分的妖气,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