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辽西郡。
匈奴蛮子从云梯跃上城墙。
城门上到处都是残骸,新鲜的血液和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交织。
李锡挥刀奋战,他身上有多处刀伤,尤其是背上那一刀,深可见骨,不停在流血。可他连停下包扎的空闲也欠奉。
匈奴蛮子这几日疯狂攻城,辽西军死伤太重,士气低落,每天晚上都有大批士兵翻城墙偷偷逃跑。
所有李家儿郎,此刻都在城门上血战。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死在城门上。
李锡又挨了一刀,左腿剧痛。他额上直冒冷汗,却没低头看伤处,也没凄厉惨呼,咬牙继续战斗。可惜,腿伤大大影响身形变换。
就像亲爹说的那样,城破了,他就死在城门上。
李锡头一阵阵晕眩,忍不住转头,看一眼辽西城。这里是李家发家之地,扯旗自立的美梦还没做完,也该彻底醒了。
一只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锡。
李锡吃力地转头,在李驰通红的双目中看到鲜血淋漓的自己,咧咧嘴:“堂兄,我死了之后,就由你来接替主将之位。”
李驰双手在颤抖,声音还算沉稳:“李锡,坚持住。裴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
李锡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李驰搀扶,才没立刻倒下,声音也渐渐低弱:“我怕是等不到裴将军来了。李驰,辽西军日后,就要靠你撑着了……”
忽然,远处烟尘滚滚而起。
地面微微战栗。
李驰迅疾转头看去,惊喜得呼喊起来:“我们有救兵了!”
“兄弟们快看,是裴字旗!是裴将军带人来救我们了!李锡,快睁眼看看。”
手下陡然一沉。
李驰心也倏忽沉了下去。一低头,就见李锡闭了眼。或许是死前一刻听到了李驰的呼喊,李锡松了最后一口气,含笑闭目西去。
战场上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李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驰甚至没空闲痛哭抹泪。他将李锡的尸首放下,然后振臂高呼:“救兵来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我们有救了!”
马蹄声愈来愈响。
早已没了斗志的军汉们,在看到飘扬的裴字旗后,就如被灌了一碗老参汤,骤然间有了气力和精神。一个个嗷嗷喊叫着,握着刀和匈奴蛮子拼命。战局急转直下,现在人心惶惶急躁不安的是匈奴蛮子了。
人的名,树的影。裴青禾去年一战,在阵前斩杀匈奴大将军乌延,裴青禾这个名字,彻底震响匈奴。
前些时日,两千骑兵尽丧裴青禾之手,尸首被火焚烧,头颅全部筑了京观。
一桩桩一件件,都令匈奴蛮子们心生畏惧。
在城门下督战的蒲奴将军,却是一声冷笑:“裴青禾终于来了。”
他没有领兵去打徒河,一味猛攻辽西郡,就是要引裴青禾主动前来。
裴家军里能有多少骑兵?之前一战,匈奴猛士死了两千,裴家军里的骑兵又死了多少?只要裴青禾肯离开徒河,没了坚固的城墙,她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这几天,他派出了大半兵力,却留了五千骑兵,一直未动。就是等着裴青禾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