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婋也跟着哈哈笑起来,二人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的开,甚至眼角都湿润了。身边看守他们的小兵,跟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他们,还小声的窃窃私语“这二人是害怕傻了吗?”“我看是,被我们赵将军吓的神志不清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小人焉明君子之风?
突然梓婋收敛了笑容,对茹鉴道:“郡主来了!”
茹鉴也紧急刹住情绪,眯眼凝神朝远方望去。远处连绵的山脉,在朝霞的映照下,开始显露出真容;在地平线处,有一条黑线逐渐朝城楼推进;伴随着太阳从山后升起,那条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长,似乎一条翻滚着的黑龙,带着震天动地的奔跑声,势不可挡地朝咸宁而来。
“铛铛铛!戒备,戒备!”城楼上的小兵纷纷敲起铜锣,大声呼喊,“有敌来袭,有敌来袭!”
很快,整座城楼都亮起了火把,似乎一条火龙,沿着城墙在游动。
当太阳完全越过山顶后,双方皆集结列阵完毕。朱尚炳在秦矛和赵广平的陪同下,上了城楼,一身便服,一脸冷酷。朱尚炳一双皱纹遍布眼周的眼睛,带着精光锁定了城楼下的军队。城楼下的军队从第一排的中心快速裂开,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军阵一分为二。从让出的通道尽头,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缓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马车上是一口棺材,棺材四周包括马车都系上了白布。驾车的是满头白发的郡主,她身着甲胄,未带头盔,马鞭轻扬,马蹄踢哒。郡主驾着马车来到最前沿停下,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城楼,视线和朱尚炳在半空中碰撞。
当朱尚炳的眼神和郡主对接上时,朱尚炳知道他这个妹妹,已经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长安!长安!”茹鉴在见到郡主之时,就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疯狂,他全力挣扎着,扭动着,一介文人在这般情况下也生出了让两个壮汉无法压制住的力气,他扑到城墙上,声音因为过高,而嘶哑,“谁死了?长安,谁死了?里面躺着谁!”
郡主眼神转向茹鉴,本来冷漠坚毅的眼神一下子就稀碎,眼泪滚滚落下:“茹鉴,子期死了!我们的子期,死了!!!”声音和情绪一样,破碎至烟灰。
“啊!”茹鉴崩溃地大喊,“啊!”喊完,茹鉴就朝朱尚炳撞去:“你这个畜生,你通匪,你害死了我的儿子!”还未碰到朱尚炳,就被赵广平一脚踹倒在地。
“朱尚炳,你敢!”郡主的呼喊一点用都没有。
倒是梓婋奋力一挣,撞开了钳制住她的二人,扑到了驸马的身边。梓婋双手被绑,无法搀扶驸马,只得挡在驸马身前,看着朝几个要冲上来的士兵,梓婋朝朱尚炳大喊:“他到底你妹夫!即便立场不同,此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羞辱的!”
朱尚炳面无表情地挥退士兵:“妹夫,你最好老实点。”说着也不管茹鉴如何,因为在朱尚炳眼里,这个妹夫不过就一个无用的读书人,或许理政有点本事,但是在政事之外,百无一用。
“长安!”朱尚炳喊道,“你我兄妹血亲,没必要走这一步!”
郡主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朝朱尚炳方向挥了挥:“你通匪的时候,可想过你我是兄妹?你的野心,在将我秦王一脉往绝路上推!朱尚炳,你若还念着秦王府一大家子的性命,就开城门受降,都是秦地的兵,没必要为了你不切实际的野心,枉丢了性命!”
朱尚炳回道:“阿妹,看来你是死不悔改了。我不追究你私调兵甲之罪,已是宽宏大量,你切莫将为兄的宽容当作福气!你若坚持要与为兄为敌,那么茹鉴,就将是我们之间开战的祭旗!”
郡主面色一凛:“朱尚炳,你敢!驸马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必将踏平咸宁!”
朱尚炳不再与郡主啰嗦,而是转身就坐在了秦矛搬来的高椅上,气定神闲地俯视着城下的一切。
他怕什么呢?他完全不怕,武功军鹿台军加上郡主麾下的东郊大营五万兵,不过区区十万。而他的西安军,在这几十年的经营下,有十五万,且有郡主最在意的人在手,怎么看优势都在己方。
当朱尚炳坐下后,城楼上有几个高大的影子,和赵广平并肩而立,样貌凶狠,匪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正规军人。
城楼下的留尘用望远镜观察,看到那几个影子,顿时面色一凛,悄声对掩藏在人群里的楚轶道:“是在连青山几个消失的人。”
楚轶皱眉道:“朱尚炳是明着反了!”
留尘问:“现在怎么办?驸马在对方手里,就怕郡主……”
楚轶眼睛移向郡主,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在他的腰间有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袖弩,放箭杀人可无声无息。
“堂姐,你可别岔了心思!”楚轶心中默默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