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最后那道安心的微光尚未消散,洞穴顶部突然传来轰然巨响。不是地脉震颤的沉鸣,是某种重型法器砸穿岩层的锐响。陆辰咳着血抬头,视线穿过朦胧的血雾,看见数道黑袍身影踩着断裂的钟乳石俯冲而下,为首者手中的骨矛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化灵散”的毒矛,专破修士的灵力屏障。
“是影阁的死士营!”玄尘子的桃木剑瞬间出鞘,金光在头顶织成防护网,“他们竟藏在晶壁夹层里!”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怒,这些死士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影阁弟子浓烈数倍,显然是玄煞培养的最后杀招。
素璃将陆辰护在身后,星轮蓝光暴涨,却在接触到骨矛的瞬间泛起涟漪——她的灵力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度,光盾已经挡不住死士的全力一击。枭夜怒吼着挥起骨杖迎上,两柄骨器碰撞的刹那,他只觉一股阴寒的灵力顺着手臂爬升,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
“陆师兄!”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青岚宗弟子秦风抱着柄断剑冲过来,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之前的战斗已经受了重伤。“弟子来护您!”秦风将断剑横在陆辰身前,剑身的缺口还沾着干涸的黑血,那是他为了掩护同门留下的伤痕。
陆辰的心猛地一紧。秦风是宗门里最年轻的弟子,入门时还是个体弱的孩子,总爱跟在他身后喊“陆师兄”。上次围剿影阁分舵时,这孩子为了抢回被夺走的宗门令牌,独自一人追了三里地,回来时浑身是伤却笑得灿烂。
“别过来!”陆辰挣扎着想推开他,丹田处的灵力却像凝固的泥浆,连抬手都异常艰难。仙葫印记彻底黯淡下去,连最后的微光都消失了,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悲剧默哀。
死士的骨矛已经刺穿玄尘子的防护网,幽蓝的毒光离陆辰只有丈许远。素璃的星轮光盾“咔嚓”裂开细纹,枭夜的骨杖被三名死士死死缠住,根本抽不出身。秦风突然转身,用后背挡住了那道毒光——骨矛穿透他胸膛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落地,却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秦风!”陆辰目眦欲裂,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气。他眼睁睁看着那柄幽蓝的骨矛从秦风的后背穿出,矛尖滴下的毒液落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秦风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艰难地转头,对着陆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师兄……记得……给我爹娘报平安……说我……没给青岚宗丢脸……”他怀里的断剑“哐当”落地,手指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眼睛却永远失去了光彩。
“啊——!”陆辰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狂暴的灵力,不是仙葫的绿光,是混杂着血泪的红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所有的悲愤都化作力量,顺着经脉涌向指尖。那些围绕着他的死士突然发出惨叫,黑袍下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竟被这股力量生生吸干了灵力。
素璃震惊地看着他——陆辰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赤红色,仙葫印记虽然黯淡,却有无数细小的红丝从印记中爬出,缠绕上他的手臂。这是青岚宗禁术“燃魂诀”的征兆,是以自身魂魄为代价换取的爆发力。
“别用禁术!”素璃扑过去想按住他的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她看着陆辰脸上迅速蔓延的红纹,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你忘了师父说的话吗?活着才能守护更多人!”
陆辰没有回应。秦风倒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脸——为了掩护他撤退而被影阁围困的师兄,为了封印地脉裂缝而献祭自身的长老,还有临死前把仙葫塞给他的师父。这些人用生命换来的守护,不是让他用禁术去拼命,而是要他带着信念活下去。
狂暴的灵力突然收敛,赤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陆辰接住从空中坠落的秦风尸体,手指颤抖地合上他圆睁的眼睛。这孩子的嘴角还带着笑意,仿佛在说“我做到了”。
“杀!”枭夜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骨杖上的裂痕渗出金色的血——他竟咬碎舌尖,用精血催动了骨杖的隐藏力量。一杖扫出,三名死士的头颅同时飞起,黑血溅在洞壁上,画出狰狞的图案。
玄尘子的桃木剑突然化作数道分身,金光如暴雨般落下,将剩余的死士钉在岩壁上。他看着秦风的尸体,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泪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素璃的星轮突然转向洞穴深处,蓝光中映出个熟悉的身影——影阁死士营的统领,那个在引灵阵中被打断手臂的黑袍人。他正举着块黑色的晶石,晶石表面刻着与烛九阴相同的蛇纹,显然是想再次唤醒地脉中的残识。
“想跑?”陆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轻轻放下秦风的尸体,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血污。仙葫藤蔓从他掌心钻出,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绿光,而是带着戾气的赤金色,叶片边缘泛着锋利的锯齿。
黑袍统领见状转身就跑,却被突然窜出的藤蔓缠住脚踝。他惊恐地回头,看见陆辰缓步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的黑血都化作蒸汽升腾,仙葫藤蔓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层都在融化。
“你们用正义的名义杀戮,用净化的幌子掠夺,”陆辰的指尖按在黑袍统领的头顶,赤金色的藤蔓顺着对方的七窍钻入,“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代价。”
黑袍统领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藤蔓中剧烈抽搐,最终化作一滩黑泥。那块刻着蛇纹的晶石落在陆辰手中,他看着晶石上闪烁的紫金色光芒,突然想起秦风最后的笑容。
洞穴外传来联盟弟子的欢呼,影阁的残余势力终于被肃清。陆辰将晶石塞进素璃手里,弯腰抱起秦风的尸体,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我们回家。”他对秦风的尸体说,也对自己说。阳光透过岩壁的裂缝照进来,落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竟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坚定。
玄尘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对着枭夜和素璃摇了摇头。有些伤痛,只能自己扛过去;有些信念,必须在鲜血中淬炼,才能真正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