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的上午,申伦的书房内,慕琋不知为何被突然被召见,但直觉不是好事儿。
申伦今日穿着一件深青色绣松鹤纹的直裰,多少给人闲适随意之感。
下仆上了茶之后,就被申伦打发出去。
此时书房中只有他二人。
“祉僖……”申伦在主桌后的主位上,一开口带上长辈式的亲切,“这些时日在此处住得可还习惯?是否已经适应了新身份?”
慕琋强忍住眉头微蹙,心中实在不喜欢申伦对她的这个新称呼,但面上不能显露分毫,反而顺势略一躬身道:“有劳舅父挂心,一切大好。”
申伦端起青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落在慕琋脸上就像是在审视什么:“大好便好,既然大好,这里更有一件喜事。”
“喜事?”慕琋立刻警惕。
申伦微微一笑,缓缓开口:“九囿驻炎升的经略使纪大人,其人位高权重,在九囿朝中也颇有根基,更正值壮年,前途无量。此前他有意求娶老夫之女,老夫思忖再三,觉得此乃良配,于你也正合适。你如今身份尴尬,炎升各方势力又僵持不下,最终鹿死谁手尚是未知数,这种情况下,你借此婚嫁正好远离炎升这个是非之地。”
九囿经略使?
这不正是此前申娉婷口中那个她瞧不上的联姻对象?
自己女儿看不上的,又要推给她?
此等残羹冷炙,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吃,她岂能答应。
一思量间,面上不免露出了痕迹。
申伦柳叶长眸扫见,继续说道:“你怕是从娉婷那里听到了什么女儿家胡诌之言。那经略使并非一般人可以担任,在九囿必要是王公贵戚子弟,出海而来多半也是为了增长见识,其后回去才能得到提拔重用。老夫先前的确有意要娉婷联姻,自然也是要借助那人在九囿方面的人脉,将来瀚海军获胜之后,王孙上位,在法统性上能够得到九囿大国势力的支持。”
“舅父……”慕琋才不管申伦用什么理由,一抬头秋虹潋滟的眼眸直视过去,“舅父说得如此坦然,是否已经忘记了那‘金匦之盟’?”
“哦?”申伦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随即了然哂笑,“呵呵,果然……以你的脾性,不听遗训,提前打开金匦查看,倒也不令人意外。只是老夫本还在想,以王孙心性,未必会配合你,没想到到底还是让你们提前看到了。”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么舅父也就该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慕琋这段时间寄人篱下也是受够了委曲求全,现在对方竟然提出如此过份要求,她也就没必要再忍。
申伦似笑非笑,完全没有被触怒:“金匦之盟不过一桩旧约,就算你已然知晓,以你的性情和行事作风,你还真能履约不成?”
“我……”慕琋第一次知晓“金匦之盟”之时第一反应的确是拒绝,可时过境迁,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