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说着,远处一个拎着拉杆箱的青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这回毋须卡卡西提醒,带土在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对方。
他倏然瞪大了眼睛,目光流连在那个青年身上,写轮眼和轮回眼忠实地为他清晰勾勒出了来者的形貌。
偏长的黑发松散地扎成一个小辫斜斜搭在肩膀上,米色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靛青色的外套,嘴角微微勾着,整个人显露出一种带土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的柔软和平和。
卡卡西已经迎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接过灿星手里的行李箱:“飞了一天,累了吧?”
灿星脸上原本的微笑扩大,顺从地点了点头:“嗯,飞了十四个小时,确实有点累了。”
带土踌躇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态,那个黑发的青年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灿星,想学着卡卡西的样子先应付一下:“嗨…好久不…”
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的所有话语都凝固在了口中。
带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看向灿星,满眼都是震惊与错愕。
灿星看他这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也小小吃了一惊,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了?”
卡卡西走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带土:“怎么今天一直呆头呆脑的,之前不是你说要让灿星用美国人一样热情的方式招待你吗,这会又害羞了?”
害羞?
带土赶紧摸了摸脸,确认它确实有些发烫,这才后知后觉地垂下眼睛赶紧摇摇头,顿了一下才回答:“…没有,看见灿星,我很高兴。”
灿星笑着重新揽住带土的肩膀:“走吧,说好了今晚去我家吃饭的!”
“嗯。”
卡卡西当先带着他们回到车上,依然牢牢掌控着驾驶座的位置,语气里流露出些许埋怨:“什么时候调回日本分部啊,卡塞尔那边再不放人老爸要急死了。”
“快了,在走流程,我手上还有几个任务没做完,下周要去一趟冰岛。”
“可以寄点鲨鱼肉回来,不知道帕克喜不喜欢吃。”
“…”带土瞥见灿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帕克肯定也不喜欢吃吧?”
美国?
日本?
卡塞尔?
冰岛?
即便心中被困惑堆满了,但带土很好地保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只做着边上二人的聆听者。
“富山雅史最新的诊断报告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保持情绪稳定就好了。”
“你还是应该回日本,这里有我,有老爸,有带土,你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比老爸还要啰嗦了!”
带土的视线不自觉又挪到灿星的身上,悄然无声地端详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挚友。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但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似乎对它非常熟悉。
带土清楚这种异常的来源,事实上他也并不十分在意这一点,毕竟相比于这个,如今面前这个温柔得像是风信子般的青年才是真正夺人眼球的存在。
这是一株完完全全被爱所浇灌出来的花草,但又绝非是长于象牙塔中般的柔弱不堪一击,而是自带一种藏匿了锋芒的坚强韧性。
相比于雾隐的水影,相比于那个固执地守着他绝望的和平的“可怜虫”,面前的灿星显得如此生机勃勃。
汽车很快停在一座和风宅邸门口,带土注意到了门口挂着的旗木家门牌。
扎着白色长马尾的男人已经等在玄关,在看见并肩走来的三人时,他的眼睛明显一亮。
灿星快走几步越众而出,黑瞳闪闪发亮地望着旗木朔茂,明明应是欢快的声音里忽然带了些沙哑:“老爸,我回来了!”
旗木朔茂和蔼温厚地瞧着这个养子,热情地迎接:“欢迎回来,一路辛苦了!”
这是属于旗木家的私宴,可在场的三位旗木家成员却没有一个觉得带土在场有什么奇怪,朔茂积极地为灿星和带土夹菜,收到了亲儿子卡卡西的一个大大白眼:“老爸,还有我呢?”
“自己夹,多大人了!”严父朔茂瞪他一眼。
灿星连忙将自己面前的秋刀鱼一分为二,夹了大的那一半送进卡卡西碗里:“你吃吧,我不爱吃鱼。”
卡卡西立时就像只被安抚好了的猫儿一样眯起眼睛:“那我就不客气了!”
带土戳了戳碗里的米饭,热腾腾的蒸汽扑面而来,竟然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赶紧放下碗伸手擦了擦眼睛,再抬眼时,就对上一双担忧的黑瞳。
灿星倾身歪头看着带土,扎起的那束黑发俏皮地悬在耳旁,含笑的眼中带着轻柔包容的安抚意味:“虽然这次回来呆的时间不长,不过,明天去参加完蛇歧八家的酒会,后天就可以陪你出去玩了,你别哭。”
“我哪有哭?!”反驳脱口而出。
灿星笑着伸手揉了揉带土的脑袋:“嗯嗯,你上次托我给你定制的枪械我已经找工程部的人制作了,到时候给你寄回来。”
听不懂的带土再次保持了沉默。
一只装满清透酒液的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灿星开朗的声音随之响起:“来喝酒吧,庆祝我和你们团聚!”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余两位旗木成员的认可,于是带土半推半就地同样举起杯子。
四只玻璃杯在半空相撞,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飞溅的香槟色酒液,在空中划过比琉璃还要璀璨昳丽的虹光。
微甜的液体划过喉咙,随之而来的热度让带土冰冷的心脏稍稍暖和了些许,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无论如何,这样就好。
这样的和平,正是自己付出了一切所追求的。
大家理应如此幸福。
…
天色渐沉,月光如水。
宇智波带土再次在众人的哄劝下饮下满满一大杯酒水,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迷蒙的视线上提,撞进窗外潺潺的景观池里。
红色的硕大圆月随着水波缓缓荡漾,虚假得像是绣在丝绸缎面上的简陋图画。
不!
他握紧了酒杯,眷恋的目光重新落回身旁还在不断你来我往喝酒笑闹的旗木三人,惴惴的内心忽然一定。
这是他忍受永世孤独换来的幸福!
…
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