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沈聿便已穿戴整齐。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尚未散尽的晨雾，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袖口的铜扣。
餐厅里，佣人们噤若寒蝉地布好早餐。
沈聿草草吃完，瓷杯里的黑咖啡早已冷却，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林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廊处时，正看见沈聿站在玄关整理着装。
晨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他肩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金属徽章在光线中泛着冷冽的光芒，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林一，”沈聿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任何人踏出家门半步。”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特别慕枫，要是他问起来就说我吩咐的。”
仆从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晨风裹挟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
沈聿眯起眼睛，看见那辆有些熟悉的黑色加长轿车静静停在梧桐树下，车窗上凝着的夜露折射着晨光，像无数细小的眼睛在窥视。
沈聿注意到车胎上沾着新鲜的泥浆，显然经历过长途跋涉。
树梢上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小节树枝断裂开来，几只乌鸦惊起，黑色的羽毛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早上呀，沈上校。”萧祁降下车窗。
他的眸子含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今日穿着笔挺的军装，与昨日慵懒的模样大相径庭，领口别着的银色徽章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那是只有做出特殊贡献才会有的荣誉象征。
“很不高兴见到你。”沈聿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朝车子走去，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萧祁不以为忤，他推开车门，朝沈聿勾了勾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别这么说嘛，”萧祁耸了耸肩，“我们可是要共事很久的……”他看了看沈聿的脸色，故意拖长声调，“朋友？盟友？还是……同事？”
“无聊。”沈聿冷哼一声。
他最终还是迈开长腿上了车，当他进入车厢时，后颈处的肌肤感受到车内空调的冷气，与晨雾的湿冷截然不同。
车门关上的瞬间，沈聿注意到后座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封口处盖着鲜红的机密印章，边缘还沾着些许暗褐色的污渍。
“开车吧。”萧祁吩咐道。
沈聿的视线却始终无法从那个档案袋上移开。
他注意到档案袋的一角微微翘起，似乎被人反复打开又合上，这更让他无法忽视。
“你要打开看看吗？”萧祁注意到了沈聿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这是等会我在会上的发言稿。”
他倾身，跨过沈聿去够座椅上的档案袋，随后递到了沈聿的眼前。
萧祁故意把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就是为了让沈聿看到。
沈聿不会受他摆布，但看过他的计划后，应该会生出些许想法，他们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必将殊途同归。
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沈聿的耳廓上。
沈聿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危险，他甚至能闻到萧祁身上淡淡的酒香，不动声色地往车窗方向挪了挪。
沈聿的指尖在档案袋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收回手。
“希望你的惊喜不会让我太失望。”沈聿靠回真皮座椅，百无聊赖的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城市正在晨雾中苏醒。
灰蓝色的天幕下，高楼轮廓如同浸泡在显影液中的底片，正在缓慢显形，远处，灯塔的轮廓若隐若现，像一把刺破天幕的利剑，模糊而危险。
“放心，”萧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档案袋轻轻压在沈聿膝上，“绝对……印象深刻。”
车子驶过晨雾弥漫的街道，朝着灯塔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