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将太阳灼热刺目的光线拦截在外，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片橘红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锈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通风系统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是某种垂死巨兽的喘息。
“公民们……”广播里是总司令莫里斯的声音，经过广场四周的声学矩阵放大，声波在建筑间来回碰撞，产生诡异的回声。
“根据最新监测数据，外界的污染指数已达到致死等级的三倍，基地防护系统将在七十二个小时后进入全面封闭状态。”
广播继续着，每个字都像铁锤敲在民众的太阳穴上。
人们把脸贴在宿舍的强化玻璃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表面凝结成一片白雾。
透过这层薄雾，人们看到基地中央广场的全息投影正在闪烁，大屏上亮起沈聿那张绝对权威的脸。
冷酷，淡漠，棱角分明……
沈聿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把规则深深刻入民众的骨髓里，哪怕这些规则再不合理，也没有人敢挑战沈聿的权威。
“紧急通告：请所有公民立即前往中央广场接受身份核验，未按时报到者将被视为潜在威胁，倒计时：29分37秒。”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无数人影正从蜂窝般的公寓楼里涌出，在广场上聚集。
人们机械地移动着，像是被驱赶的羊群。
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踉跄了一下，她怀里的孩子发出微弱的哭声，立刻被巡逻的机械守卫用激光瞄准器锁定，吓得僵在原地。
“保持队列秩序。”机械守卫发出冰冷的电子音。
女人苍白的嘴唇咬出血痕。
她把婴儿死死按在胸前，佝偻着腰挤回队伍，她很珍视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因为从四大准则颁布之后，她将没有资格再孕育生命。
广场上弥漫着诡异的寂静，人们用眼角的余光互相打量。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的全息屏突然亮起。
四个烫金的职业徽章在空气中缓缓旋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个都代表着上民阶层最尊贵的职业。
审判天平庄重威严，那是审判官的象征；染血的手术刀折射出诡异的红芒，代表着医生；DNA双螺旋体模型泛着幽蓝的光晕，象征着科学家；而执行官那把黑色手枪的枪口……正对着所有人的方向。
“现在，请查看你们的手环。”全息屏里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我们看看今天……谁会获得上民身份的殊荣？”
昨日，人们在登记个人信息的时候，灯塔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只监测生命体征的手环，它像一条冬眠的蛇般蛰伏着，表面泛着金属的冷光。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
有人开始小声祈祷，有人紧张地咬指甲，直到咬出血来，还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自已的手环，眼球因为长时间不眨眼而布满血丝。
突然，所有人腕间的装置同时亮起，冷白色的光芒连成一片诡异的星河，上面的图形开始在上民的四大职业之间疯狂闪烁，速度快得让人头晕目眩。
在人们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最终恢复了漆黑一片。
“不！这不可能！”有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突然尖叫着去扯手环，边缘的棱角立刻在他手腕上割出殷红的血线。
“系统自检完成。”灯塔的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突然划破沉闷的空气，那刻意轻快的语调与当下的氛围形成诡异反差，好似在和民众玩笑。
“身份分配将于半小时后进行，在此期间，请各位保持愉悦的心情。”
人群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盯着自已完好无损，却莫名令人毛骨悚然的手腕，手环恢复了初始状态，让人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神经质地笑出声来，更多人则是陷入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汗液、血腥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在这片死寂中，只有通风系统的嗡鸣持续不断，像是基地在嘲笑这些蝼蚁般的人类。
有希望就是好的……
但是，那些被压抑的情绪，是被戏耍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