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这太危险了!万一惊动了里面的东西……”辰儿不敢想象那后果。
“……方尖碑……虽然破损……但主体结构……还在……封印……应该……还没完全失效……”姜黎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深刻的规则烙印,眼中充满了科学家式的探究欲望,“……我们不需要……深入核心……只需要……在它的……力场外围……做一点……小小的……‘借势’……”
她似乎已经完全被这个疯狂的想法俘获了,挣扎着想要从辰儿背上下来,靠近那座方尖碑。
“……娘!不行!”辰儿死死拉住她,“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万一出错……”
“……风险……永远存在……”姜黎重复着她的话,眼神偏执,“……但这是……唯一能……让我们……摆脱……永恒追杀的……希望!……难道你想……一辈子……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直到……被某个存在……抓住……分解……研究?!”
她的话像尖刀一样刺中辰儿的内心。他当然不想!可是……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毒蛇,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这片空腔!
虽然比之前那次微弱得多,仿佛只是某个自动程序的余波,或者来自极远距离的粗略扫描,但那感觉绝不会错!
是“观测者”!它的扫描竟然又来了?!难道天上的战斗快结束了?或者它还有其他的追踪手段?!
这股扫描波动触碰到“静滞方尖碑”散发出的虚无力场时,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和削弱,变得断断续续,无法精准定位。
但它确实存在着!并且正在努力地尝试穿透力场!
辰儿和姜黎的身体瞬间再次僵住!
“……看……来了……”姜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和决绝,“……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猛地推开辰儿的手,用尽最后力气,朝着方尖碑的基座扑去!她的目标,是基座上一处相对完好的、刻满了细密符文的区域!
“娘!”辰儿惊骇欲绝,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姜黎的右手,那只覆盖着淡金色角质层、蕴含着混沌与秩序力量的手,狠狠地按在了那片符文之上!
她不是要破坏,而是试图将自己那独特的、极具“兼容性”和“干扰性”的能量,如同钥匙般,注入方尖碑的外围回路,尝试着去“共鸣”和“引导”那一丝静滞力场!
“以混沌……叩秩序之门!以我之血……为引!静滞之力……护我周身!”她发出嘶哑的、如同古老咒文般的呐喊!
嗡!!!!
整个黑色方尖碑,猛地一震!
就在那一瞬间,表面那些原本就显得异常深刻的规则烙印,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骤然间绽放出幽暗的光芒!这光芒并不是那种耀眼的强光,而是一种深邃而神秘的幽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敬畏。
伴随着这幽暗光芒的亮起,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如同一股洪流般喷涌而出!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它所产生的力场竟然能够冻结时间、湮灭存在!在这绝对的宁静力场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而方尖碑,就像是这股力量的源头一般,成为了整个力场的核心。那股强大的力量以方尖碑为中心,如同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一般,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站在最前方的姜黎。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了身上。只听得“噗”的一声,姜黎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弹飞了回来!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了辰儿的脚边。姜黎的身体在落地的瞬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瞬间昏迷了过去。他的气息变得异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让人不禁为他的生命担忧起来。
然而,就在这股强大的静滞力场掠过辰儿身体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股原本足以湮灭一切的绝对宁静力场,在接触到辰儿的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姜黎在最后那声呐喊中所蕴含的强大意志,又或许是因为辰儿体内同样具备的古种能量和混沌幽光与这力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反应,总之,这股原本应该是毁灭性的力量,在接触到辰儿的一刹那,竟然变得相对“温和”了下来。
它没有伤害辰儿,反而如同一个无形的、绝对隔绝的护罩,缓缓地将昏迷的姜黎和惊呆的辰儿笼罩其中!
辰儿感觉到,外界的一切声音、能量波动、甚至那冰冷的扫描感应,瞬间消失了!仿佛他们被从这个世界彻底剥离了出去,放入了一个绝对的、安静的、安全的避风港!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股微弱的“观测者”扫描波动,在触碰到这个无形的静滞护罩时,如同水流遇到烧红的烙铁,瞬间蒸发消散,无法侵入分毫!
成功了?!
母亲疯狂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们暂时……安全了?!
辰儿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脚下昏迷不醒、代价惨重的母亲,又感受着周围这绝对宁静却充满未知的力场护罩,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希望与恐惧,侥幸与后怕,交织在一起。
而那座巨大的黑色方尖碑,在爆发了那一瞬间的力量后,表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再次恢复了那死寂的、亘古不变的宁静模样。
只有基座上,姜黎手掌按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混合着金色血丝的焦黑手印,仿佛一个无声的契约烙印。
空腔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绝对宁静的力场,无声地守护着两个渺小的生命,以及其下那深不可测的、被封印的恐怖秘密。
辰儿缓缓跪坐下来,将母亲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他抬起头,望着那高耸的、沉默的黑色方尖碑,仿佛能感受到其内部那被镇压了无数岁月的、令人战栗的咆哮。
他们找到了一处暂时的避风港。
但这港湾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风暴眼。
绝对的静。
并非声音的缺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层面的“停滞”。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粒尘埃都悬浮在原处,能量不再流动,思维也变得迟滞而缓慢。
辰儿跪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怀中是母亲冰冷而微弱的身躯。他感觉自己像被封装在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的琥珀之中,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只剩下自己和怀中生命之火摇曳不定的母亲。
静滞力场完美地履行了它的职责——屏蔽。那令人心悸的“观测者”扫描波动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星空中可能仍在继续的恐怖大战,也再无一丝声息传来。
安全了。
暂时的、用母亲重伤昏迷换来的安全。
辰儿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重的后怕和巨大的压力。他低头看着姜黎苍白如纸的脸,那双总是闪烁着疯狂与智慧光芒的暗金眼眸紧闭着,嘴角残留着触目惊心的暗金色血渍。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生命体征监测仪(幸好他一直贴身带着)上的数据低得令人绝望。
必须立刻救治!
辰儿强迫自己从静滞力场带来的思维迟滞中挣脱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姜黎平放在地上,再次打开那个所剩物资不多的应急医疗包。
高效细胞再生凝胶、强心剂、能量浓缩液……他将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用在她身上。然而,姜黎的伤势远不止物理层面的创伤,更多的是能量反噬、精神透支以及最后被静滞力场正面冲击带来的规则层面损伤。常规的医疗手段效果甚微。
监测仪上的数据依旧在危险区间徘徊,只是下降的速度似乎被某种力量延缓了——是静滞力场的效果吗?它减缓了她生机流失的速度,但也同样减缓了药物和能量起效的速度。
这就像一把双刃剑。
辰儿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他的能量也近乎枯竭,无法再为她进行有效的能量疏导。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按在地面上的手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悸动。
是大地生机!虽然被静滞力场极大地削弱和过滤了,但那温暖厚重的力量,依旧如同最深处的泉眼般,顽强地、一丝丝地渗透了进来!
是了!静滞力场主要作用于能量和信息的剧烈活动,对于这种源自星球本源、缓慢而持续的生机流淌,并不能完全隔绝!
辰儿的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他立刻再次集中精神,尝试引导那丝微弱无比的大地生机。
过程比之前困难了无数倍。他的意念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每一次引导都耗费巨大的心力。那丝生机也细若游丝,断断续续。
但他没有放弃。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终于,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土黄色能量,艰难地穿透了静滞力场的屏障,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太微弱了……对于姜黎的伤势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辰儿看着那丝微弱的力量,又看了看生命垂危的母亲,一股巨大的绝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难道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吗?
不!绝不!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静滞力场……减缓一切……那是否意味着……它也能……“保存”状态?
如果……如果能将母亲……彻底融入这片力场……或者说……让她的生命状态……暂时被力场“同化”……是否就能将她的伤势……彻底“冻结”在现在这个程度……阻止进一步的恶化……直到找到救治的方法?!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静滞力场是上古文明用来封印恐怖存在的,主动将生命融入其中,后果完全未知!可能会被同化为绝对静止的一部分,永远无法醒来!
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能阻止母亲生机继续流失的办法了!
辰儿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看着母亲气息奄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再次将手掌按在地上,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引导大地生机入体,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混合着那丝微弱的大地能量,小心翼翼地、反向地……“触碰”笼罩着他们的静滞力场!
这不是共鸣,不是引导,更像是一种……卑微的“祈求”和“沟通”。
他将自己对母亲伤势的焦虑、想要挽救她的强烈愿望、以及愿意承担任何风险的决心,毫无保留地通过那丝大地能量作为媒介,传递向那冰冷、绝对、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静滞力场。
过程异常艰难。静滞力场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对他的意念毫无反应。他的精神力急速消耗,头脑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嗡……
静滞力场,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亿万年不起波澜的死水潭,虽然未能激起浪花,却终究产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紧接着,辰儿感觉到,笼罩着姜黎身体的那部分静滞力场,似乎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隔绝外界,而是开始更加“深入”地……包裹住她。
姜黎身体表面,那些原本微弱起伏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平缓、更加微弱,最终……几乎彻底停滞了。
监测仪上,那几条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猛地变成了一条条近乎笔直的、没有任何波动的直线!
辰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失败了?!被彻底静滞了?!
他颤抖着手,探向母亲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却并非冰冷和死寂,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暖的“凝固”感。仿佛她的时间,真的被暂停在了这一刻。她的身体不再变得冰冷,伤势也不再恶化,就像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生命。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辰儿又惊又喜,又怕又疑。他小心地检查着母亲的状态。确实,所有的生命活动都近乎停止了,但一种微弱的、被力场维持着的“存在感”依旧清晰。
她没有被力场吞噬,而是被力场“保存”了!
巨大的 relief (宽慰)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辰儿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庆幸,也是后怕。
他做到了!他为母亲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但接下来呢?他自己怎么办?一直守在这里吗?静滞力场似乎对他效果较弱,或许是因为他主动沟通以及大地能量的保护?但他的能量和体力也在消耗,食物和水更是所剩无几。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寻找救治母亲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补给。
可是,如何离开这个静滞力场的护罩?这个护罩是因母亲触碰方尖碑而产生的,现在母亲被静滞,护罩会一直维持吗?如果他自己尝试穿越护罩,会有什么后果?会被静滞吗?
一个个难题摆在眼前。
辰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静滞力场。力场无形无质,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边界。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层边界。
指尖传来一种极其强烈的阻力,仿佛在触碰一道无限厚重的、冰冷的凝胶墙壁。同时,一股强大的“停滞”意念试图涌入他的身体,减缓他的一切机能。
他连忙缩回手,心有余悸。强行穿越,很可能也会被静滞。
难道要被一直困在这里?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座巨大的黑色方尖碑上。
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里。
母亲通过触碰它基座的符文,引导了力场。那么,是否也存在……控制或影响这个力场的方法?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座沉默的、散发着虚无宁静气息的方尖碑。
越是靠近,那股“停滞”感就越是强大,思维运转越发困难。他体内那点混沌幽光和古种能量,都变得如同陷入泥潭,难以调动。
他艰难地走到方尖碑基座前,目光落在母亲之前按过的那个焦黑手印上。
手印周围的符文,似乎因为之前的能量冲击,有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光芒在缓缓流转。
辰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试探性地,将自己的一只手,虚按在那个手印的上方。
他没有直接接触,而是尝试着,再次调动起那丝与大地意识的微弱连接,将古种能量的温暖厚重特性发挥到极致,同时,努力压制着混沌幽光的躁动,让自己的能量气息尽可能显得“平和”、“无害”,甚至带上一丝“祈求”的意味。
他将自己的意念,集中在一个简单的请求上:“……请……允许我……通过……我需要……救治她……”
他将这个意念,一遍遍地,通过虚按的手掌,传递给冰冷的方法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尖碑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辰儿的意志力在飞速消耗,静滞力场的压迫感让他几乎要崩溃放弃。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
基座上,母亲那个焦黑手印周围的符文,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辰儿感觉到,面前那堵无形的、冰冷的静滞力场墙壁,在他正前方的位置,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丝?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通道”!
通道的另一边,不再是绝对的静滞,而是恢复了正常流动的空气和微弱的地底能量波动!
成功了?!它竟然真的回应了?!
辰儿心中狂喜,不敢有丝毫犹豫,生怕这机会转瞬即逝!他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将处于静滞状态的母亲背起,用找到的残破固定带紧紧捆在自己身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个无形的通道!
穿过通道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撕扯感传来,仿佛要从凝胶中挣脱,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但好在过程极短,他成功踏出了静滞力场的范围!
身后的通道瞬间消失,力场恢复原状,再次将内部的一切绝对静滞起来。
辰儿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大口呼吸着外面虽然污浊却“正常”的空气,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
他回头望去,那座巨大的黑色方尖碑和其周围的静滞力场,如同一个被独立出来的灰色空间,寂静无声地存在于巨大的空腔中央,散发着亘古的神秘与危险。
母亲暂时安全了。接下来,就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了。
他必须活下去,找到办法,回来唤醒她。
辰儿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静滞的空间,仿佛要将它的位置牢牢刻在灵魂里。然后,他毅然转身,背着母亲,朝着远离方尖碑的、可能有出路的方向,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地底迷宫般的通道依旧黑暗而危险。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迷茫。
他的肩上,背负着沉重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