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如一条暴怒的土黄色巨龙,在深邃险峻的峡谷中奔腾咆哮,水雾弥漫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
苏吕驾驶着改装版丰田兰德酷路泽,沿着几乎被植被吞噬的狭窄土路,艰难地向“鹰愁涧”前进。
车窗外是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藤蔓虬结,巨大的蕨类植物肆意生长,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的气息与泥土的腥甜。
导航早已失效,他只能依靠陈斌提供的手绘地图和吴老蔫烟盒纸上的潦草标记前行,车轮碾过湿滑的泥泞与裸露的树根,车身剧烈颠簸。
副驾驶座上,放着装有卫星电话和急救药品的黑色小包,还有一个特意准备的长条形硬木盒。
绕过一片陡峭的青苔岩壁后,前方豁然出现一道令人心悸的裂谷——两岸崖壁如被巨斧劈开,陡峭得近乎垂直,怪石嶙峋,云雾在谷底缭绕翻滚,深不见底。
谷口矗立着两块巨大狰狞的黑色岩石,如同门神般沉默守护着这片险地。
苏吕将车停在谷口相对平缓的空地上,熄火。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怒江遥远的咆哮与谷中鸟兽的凄厉鸣叫。
他背上必需品背包,提起硬木盒,徒步走向黑石。
按吴老蔫叮嘱,他没有呼喊,在黑石中间找了块干燥的石头坐下耐心等待。
潮湿闷热的环境让人汗流浃背,蚊虫嗡嗡围着人转,苏吕拿出强效驱虫剂仔细喷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谷口幽暗的入口。
约半小时后,谷口浓密的蕨类植物丛一阵轻晃,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女人,身形瘦小佝偻,穿着洗得发白、打深色补丁的粗布衣裤,头上裹着看不出原色的旧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皮肤是常年日晒形成的深褐色,布满细密皱纹如干涸土地。她步伐很轻,踩在腐叶上几乎无声,像习惯在阴影里活动的狸猫。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锐利的清芒,正隔着几米距离,毫无情绪地打量苏吕。
背上背着半人高的藤竹背篓,里面隐约可见带泥土的块茎和草叶。
“青姨?”苏吕站起身,声音平和恭敬。
女人没回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落在脚边的硬木盒上,又扫过他的背包。
眼神无波,仿佛在看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