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毛簪子在她发间发烫，像父亲在替她攥紧拳头。
\"够了。\"
冷得像浸过忘川水的声音突然炸响。
三人同时转身。
原本空无一人的碑林中央，不知何时站着位白须老者。
他穿着月白道袍，腰间系着串菩提子，眉峰如剑，眼尾却带着抹化不开的霜。
\"爷爷？！\"孙小朵的声音拔高了三度。
菩提祖师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盟约，又落在她发间的猴毛簪子上。
他抬手时，空中突然卷起狂风，孙小朵只觉手腕一麻，盟约竟被无形之力拽了过去。
\"爷爷！\"她扑过去要抢，却被道袍带起的气墙撞得踉跄，\"你干什么？
我们找这个是为了......\"
\"为了揭穿天庭的算计？\"菩提祖师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你可知这盟约里埋着多少因果？
当年签契时，有三千阴兵被抽干魂魄，有十万阳间百姓被改了命数......\"他顿了顿，目光软了些，\"小朵，有些真相，不是你能承受的。\"
孙小朵瞪着他，喉头发紧。
记忆里的菩提祖师总爱摸着她的头笑，给她塞蜜饯时说\"爷爷的宝贝最乖\"，可此刻他眼里的陌生感，比忘川水还冷。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声音发颤，\"知道天庭和地府的交易，知道我们会查到这里？\"
菩提祖师没有回答。
他抬手掐了个诀，空中突然裂开道金芒。
孙小朵下意识去抓盟约，却只碰到片残影——那卷血绢竟跟着金芒一起消失了。
\"爷爷！\"她急得跺脚，\"你不能......\"
\"回去吧。\"菩提祖师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却清晰得像刻在骨头里，\"莫要再踏足幽冥禁地。\"
风停了。
碑林重新陷入死寂。
萧逸的小本本掉在地上，韦阳的铁棍\"当\"地砸在石板上。
孙小朵盯着菩提消失的位置，发间的猴毛簪子不知何时凉了下来，像被泼了盆冷水。
\"他......他刚才用的是'大日金诀'。\"萧逸蹲下身捡起小本本，指尖在\"天冥盟约\"那页重重画了道线，\"我在《洞玄真诠》里看过，这是当年参与制定三界契约的上仙才会的术法。\"
\"你是说......\"韦阳的眼睛瞪得溜圆。
\"菩提祖师可能不只是个普通散仙。\"萧逸合上本子，目光灼灼，\"他或许......参与过这份盟约的制定。\"
孙小朵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菩提每次提到天庭时的欲言又止，想起他总说\"有些事，知道得太早不是好事\"——原来不是怕她闯祸，是怕她知道真相？
\"小朵？\"韦阳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深吸一口气，把涌到眼眶的酸涩压回去。
猴毛簪子突然在发间动了动，像父亲在拍她后背。
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走，回阎王殿。
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三人刚转过碑林拐角，就见前方的雾气里浮着盏白灯笼。
灯笼下站着个穿红袍的身影，手里的判官笔泛着冷光——正是之前被孙小朵撞翻古籍的那位判官。
\"孙小朵，萧逸，韦阳。\"判官的声音像冰碴子，\"幽冥大审，明日寅时三刻，酆都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雾气。
只剩那盏白灯笼，在风里晃啊晃，照出地上一行血字：擅闯禁地者，当受轮回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