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靴底突然陷进土里。
土地像活了似的翻涌,青砖下的炭画“唰”地被卷进泥土,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将惊觉抽剑,剑尖刚触到地面,泥土里渗出金红色的汁液,凝成一行大字:“此地姓孙,不归天管。”
“退!退!”天将抹了把脸上的金汁,那汁液烫得他皮肤发红,“这地成精了!”
土地下,细密的根须正裹着炭画的痕迹,往岩层深处钻去。
它们要把这些故事,埋进比天规更硬的地方。
与此同时,村西头二郎神的铁匠铺里,传来“当”的一声锤响。
天庭文吏捏着册页的手直抖:“这口锅属天工院监管,私授神位——”
“当!”
二郎神把“留疤锅”倒扣在案上。
锅底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暗金,仔细看,那疤痕竟是一行小字:“老杨,锅是你修的,神是你认的,关我屁事?”
“你、你这是伪造——”文吏伸手去擦,指尖刚碰到锅底,整口锅突然嗡鸣起来。
火星从锅沿窜出,在空中拼出个毛茸茸的猴脸,咧着嘴笑出一口尖牙,“轰”地炸成漫天金粉,落进村里每一口灶台。
文吏的官服被金粉染成金色,他连滚带爬往外跑,身后传来二郎神的锤声,一下一下,像在敲天规的棺材板。
“姐姐!”小金猴拽着孙小朵的衣袖往花果山跑,“老槐树说,族谱要亮了!”
花果山最高的石台上,孙小朵摊开掌心,一片焦卷的桃叶静静躺着——这是猴族的族谱,传了不知多少代,上面却连个名字都没有。
她把桃叶放在灶火上,轻声道:“爹没留下名字,可我们得自己写上去。”
火焰舔舐着桃叶,焦痕像活了似的扭动。
原本空白的叶面渐渐浮现出字迹,一笔一画,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天书都清晰:“孙——承火者,续笑者,护灶者。”
同一时刻,三界的灶火同时腾起金焰。
长安的酒肆、江南的渔船、塞北的毡房……万千金焰汇聚成一道火柱,逆着天规的方向,“轰”地撞上南天门的匾额。
“凌霄宝殿”四字剧烈震颤,“霄”字的“雨”头“咔”地剥落,露出底下被遮掩了千年的旧刻——【齐天】。
风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争”,像颗种子,落进每一处还冒着热气的灶台。
可没等这股热乎气儿散完,清晨的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孙小朵抬起头,就见东边的天空被乌云染成了铁灰色。
云层里,无数玄色甲胄闪着冷光,像群蛰伏的乌鸦,正缓缓压低身子。
“清祀令”的黄绫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能听见天兵统领的冷笑:“一群野祀,也配跟天规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