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那低沉而严肃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冰水,瞬间冲散了劫后余生的片刻温存。终末之刻这四个字,带着不祥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寂灭之主并非被击败,只是暂时退去,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巨兽,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这认知让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秦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神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刺痛感。他轻轻拍了拍南宫翎扶住他的手背,示意自己还能站稳。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生机几乎被彻底抹去的山谷,最终落在桃夭身上。
前辈,终末之刻……究竟意味着什么?寂灭之主,它在等待什么? 秦凡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必须弄清楚这潜在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威胁。
桃夭虚幻的身影在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更加透明,她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一丝茫然:我所知亦不全。墟皇当年,或许知晓更多,但遗留的记忆碎片中,关于寂灭之主的核心秘密,大多已随其意志消散。只知它与宇宙的终极归宿相关,其存在本身,便是为了推动万物走向那个既定的。它此刻退去,或许……是因为推动的某个关键条件尚未完全满足,或者……如它所言,时机未至
她看向秦凡和南宫翎,目光尤其在两人身上流转了片刻:你们二人方才合力展现的力量,似乎触及了某种……能暂时抗衡甚至干扰其进程的本质。太阴与逆劫……这或许是一个变数,但也可能……会引来更早的关注。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南宫翎始终沉默着,她搀扶着秦凡,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与虚弱,听着桃夭那充满不确定性与危机的话语,清冷的眸子深处,除了心疼,更添了几分深沉的忧虑。她轻轻拉了拉秦凡的衣袖,低声道:你的伤……需要尽快调理。
秦凡点了点头,知道此刻自己状态极差,确实不是深究这些惊天秘密的时候。他看向桃夭和林雪:此地不宜久留,寂灭意志虽退,难保没有其他隐患。我们先寻一处安全所在,再从长计议。
桃夭颔首,她身为棺灵,对昆仑墟最为熟悉,尽管此地已大半化为废墟,但仍有一些隐秘的、受墟皇力量庇护的角落未曾完全崩塌。她指引着方向,林雪搀扶起依旧虚弱的桃夭,南宫翎则小心地支撑着秦凡,四人朝着山谷深处,那片尚且残存着几株顽强桃树的方向缓缓行去。
在一处背靠残破山壁、前方有几株焦黑却仍未完全死去的桃树遮蔽的狭小空间内,几人暂时安顿下来。桃夭和林雪开始调息,恢复近乎枯竭的力量。
秦凡盘膝坐下,试图运转功法修复伤势,但神魂与道基的损伤远超想象,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进展缓慢。南宫翎守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看着他苍白脸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心如刀绞。
她伸出手,冰凉纤细的指尖轻轻抵在秦凡的背心,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太阴之力,带着她独特的、清冷中蕴含着无尽暖意的气息,缓缓渡入秦凡体内。这股力量不同于秦凡那炼化了死寂星辰本源的霸道太阴,它更加纯粹、柔和,如同月华流淌,悄然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抚慰着他燃烧过度、几近干涸的神魂。
秦凡浑身一震,感觉到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涌入,与他自身的太阴星核之力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一起,加速着伤势的修复。他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南宫翎,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翎儿…… 他轻声唤道,万语千言堵在喉间,却不知从何说起。询问她万载漂泊的孤寂?诉说他自己寻觅的艰辛?似乎都显得苍白。
南宫翎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说。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轻声道:我都知道。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承载了万古的重量。她的真灵虽漂泊分散,但秦凡那执着不悔的呼唤,那一次次试图打破时空壁垒寻找她的努力,以及他为了复活她所做的一切,那些强烈的情感与执念,早已跨越了时空,烙印在了她灵魂的最深处。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静谧而温暖的沉默。阳光透过焦黑桃枝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劫后重逢的时刻,镀上了一层短暂而珍贵的宁静。
过了许久,秦凡的伤势在南宫翎的辅助下,总算稳定了一些,不再恶化。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翎儿,你施展因果斩之后……真灵漂泊于时空缝隙,可曾……看到什么?感知到什么? 他隐约觉得,南宫翎的归来,或许不仅仅带来了她自身,还可能带来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南宫翎闻言,眼神微微飘远,似乎陷入了对那段漫长而混沌的漂泊岁月的回忆。她的眉头轻轻蹙起,仿佛在整理那些破碎而模糊的感知。
那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无尽的虚无和……偶尔闪过的……碎片。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时的空灵与不确定,我看到过星辰在诞生之初的爆炸……看到过文明在鼎盛时的骤然湮灭……看到过一些无法理解的、庞大而古老的意志在沉睡或低语……